他嘶吼著,嘴角甚至因為過度激動而淌下一絲涎水,配合著那猙獰的表情和濺到臉上的血跡,恐怖到了極點!
那總旗被這眼神一瞪,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心臟都漏跳了一拍,抬起的腳硬生生僵在半空,再也不敢落下半分。
其他幾人更是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只有蘇婉清,在最初的驚嚇過后,看著自家相公那副六親不認、狂暴無匹的模樣,竟然輕輕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般低聲自語:
“還好還好……嚇死我了,還以為相公今天轉性了要吃虧呢……還是那個味兒,沒變沒變。”
她甚至還往旁邊挪了挪,給自己找了個更安全的觀戰位置,免得被“誤傷”。
地上那矮胖百戶已經被打得面目全非,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要不行了。
李斯這才像是打累了,喘著粗氣站起身,又狠狠踹了一腳。
他環視一圈那些嚇得如同鵪鶉一樣的錦衣衛,咧嘴笑了笑,那笑容在染血的臉上顯得格外滲人:
“還有誰覺得老子需要媳婦送?嗯?”
一片死寂。
只有鎮撫司門前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地上兩個百戶微弱的呻吟聲。
李斯滿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略顯凌亂卻絲毫未損的飛魚服,仿佛剛才只是熱身運動了一番。
他對著蘇婉清隨意地揮了揮手,像是打發什么無關緊要的小貓小狗:
“行了,看也看夠了,滾回去吧。晚上記得備好酒菜等老子。”
說完,看也不看地上死狗般的同僚和周圍驚恐的同僚,昂首闊步,如同回自己家一樣,邁過北鎮撫司那高高的門檻,徑直向里面走去。
門口剩下的錦衣衛們面面相覷,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內的陰影中,又看看地上慘不忍睹的兩位百戶大人,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門口剩下的幾個錦衣衛正看著李斯的背影發愣,一個試百戶猛地反應過來,對著還在發傻的力士、校尉們厲聲呵斥:
“還他媽看個屁啊!死人啦?!趕緊的!把王百戶和趙百戶抬到大夫那兒去!快!”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上前,七手八腳地抬起兩個血肉模糊、昏迷不醒的同僚,慌慌張張地朝著衙署內的醫館方向跑去。
……
點卯的大堂內,氣氛肅穆。
一名面色冷峻、身著千戶官服的男子端坐上方,正是負責今日點卯的千戶大人——周韜。
他目光掃過下方站立的眾多錦衣衛,眉頭漸漸皺起。
“王猛和趙德柱呢?今日為何缺席?”周韜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百戶一級無故缺席點卯,可不是小事。
下面一片寂靜,眾人眼神躲閃,沒人敢率先開口。
周韜的眉頭皺得更緊,手指敲了敲桌面:“怎么?都啞巴了?他們二人是死了還是殘了?”
這時,方才那個試百戶硬著頭皮出列,躬身抱拳,聲音有些發虛:“回……回千戶大人,王百戶和趙百戶……他們……他們受傷了,剛被抬去醫館救治……”
“受傷了?”周韜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最近并無什么棘手的差事派給他們,如何會受傷?難道是下值之后與人私斗?”
這在錦衣衛中雖是大忌,但也偶有發生。
那試百戶臉色更加尷尬,支吾了一下,才低聲道:“不……不是私斗……是……是在衙門口,出言不遜,被……被新來的同僚給……給揍了……”
“什么?!”周韜猛地提高了音量,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被人揍了?在咱們北鎮撫司衙門口?誰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揍錦衣衛的百戶?!”
他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刀,掃向下方的隊伍,最后定格在一個面生的、穿著嶄新百戶服的年輕人身上。那年輕人站得筆直,眉眼低垂,面容清俊,甚至帶著點書卷氣,一副溫良恭儉讓的謙謙君子模樣,與周圍一群煞氣騰騰的武夫格格不入。
試百戶順著周韜的目光,艱難地抬手指了指李斯,聲音更低了:“就……就是他,新來的李百戶……”
周韜看著李斯那副“文弱”的樣子,臉上的懷疑幾乎要溢出來,他嗤笑一聲:“就他?這小身板?能干倒王猛和趙德柱兩個?你們莫不是合起伙來誆我?”
下面立刻有人小聲補充道:“千戶大人,可不敢小瞧!是真的!王百戶和趙百戶在他手底下……根本沒走過兩招!毫無還手之力啊!”
周韜聞言,眼神微凝,重新審視起李斯。他沉默片刻,沉聲道:“新來的,出列!”
李斯應聲出列,步伐沉穩,對著周韜隨意地拱了拱手,姿態算不上多么恭敬。
“你就是李斯?”周韜冷聲問道。
李斯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副“你連我都不認識”的囂張表情,朗聲道:“我爹是李乾!”
堂內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吸氣聲。
“永安侯府的公子?”
“原來是他!”
周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語氣帶著不滿:“老子是問你是不是李斯!”
李斯仿佛沒聽懂,繼續自報家門,聲音更大:“皇帝親封的百戶!”
周韜被他這答非所問的態度徹底激怒了,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老子他媽是問你的名字!你耳朵聾了嗎?!”
李斯看著暴怒的周韜,眨了眨眼,然后非常認真、非常清晰地吐出四個字:
“我是你爹。”
“嘩——!”
整個點卯大堂瞬間炸開了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韜更是氣得臉色瞬間由青轉紫,額頭上青筋暴起,猛地就要繞過桌案沖下來:“小雜種!你找死!!”
“千戶大人息怒!息怒啊!”旁邊的幾個試百戶、總旗見狀魂飛魄散,連忙一擁而上,死死抱住暴怒的周韜。
“大人!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周大人!您冷靜點!千萬別沖動!”
周韜被手下人拼命攔住,掙扎著怒吼:“放開我!老子今天非宰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不可!”
一個緊緊抱著他胳膊的試百戶急得滿頭大汗,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飛快地勸道:
“大人!不值當!不值當啊!您跟一個瘋子較什么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