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煞提著那個分量驚人的野餐籃,感覺自己的手骨都在咯吱作響。
他看了一眼已經穩穩坐在煤球背上的凌云和瑤曦,連忙小跑著跟上。
就在他們即將踏出鎮魔殿那道無形門檻時,凌云突然回過頭。
他看了一眼身穿筆挺燕尾服的骨煞,皺起了眉。
“野餐墊呢?”
骨煞整個骷髏架子猛地一僵,眼眶里的靈魂之火劇烈閃爍了一下。
他……他光顧著被老板準備的“郊游食品”震撼,完全忘了這茬。
“老……老板……我……”骨煞的聲音都結巴了。
凌云嘆了口氣,擺了擺手。
“算了,指望你還不如指望我自己。”
他轉身走向院子角落那堆被他視為“垃圾”的雜物堆。
骨煞下意識地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他知道,又一件驚天動地的至寶要遭殃了。
凌云在那堆寶光四射的“垃圾”里隨手翻了翻,扯出一面黑底金紋、看起來挺大的旗子。
那旗子剛一展開,一股滔天的魔氣混雜著鐵血殺伐之意就沖天而起,讓周圍的空氣瞬間凝重起來。
“天……天魔戰旗!”骨煞的牙齒開始打顫。
這可是上古魔道大軍才能擁有的帥旗,據說只要展開,就能鼓舞十萬魔兵,戰力倍增!
凌云抖了抖旗子,嫌棄地說道。
“有點灰,圖案也太兇了,會嚇到小孩子。”
他隨手抹掉上面的灰塵,然后對著旗子發動了《天工開物》。
金光閃過,那面能讓魔道修士打出狗腦子的天魔戰旗,瞬間變了模樣。
黑色的旗面變成了柔和的米黃色,上面那些猙獰的魔神圖騰,變成了一只只憨態可掬、正在吃草的卡通小綿羊。
“嗯,這下順眼多了。”
凌云滿意地將這面“小綿羊野餐墊”疊好,隨手塞進了骨煞提著的野餐籃里。
“走吧。”
他重新坐上煤球的背,抱著瑤曦,一行人終于正式踏出了鎮魔殿的范圍。
這是凌云穿越三年來,第一次主動離開這座禁地。
鎮魔殿外,就是青云宗外門弟子活動的區域。
幾個負責打掃山道的雜役弟子,正湊在一起抱怨著今天的活又多又累。
突然,其中一個弟子手里的掃帚“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指著不遠處的小路,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見鬼了?”旁邊的同伴不耐煩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的掃帚也掉了。
只見山道上,一行詭異的組合正慢悠悠地走來。
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氣質卻又難以言喻的年輕男子,懷里抱著一個粉雕玉琢、可愛到不像話的小女孩。
他們坐在一頭通體漆黑、腳踏紫色火焰、光是看著就讓人神魂顫栗的恐怖兇獸背上。
而在他們旁邊,一個穿著考究燕尾服的骷髏架子,正亦步亦趨地跟著,手里還提著一個……野餐籃?
“媽呀!禁地里的東西跑出來了!”
一個弟子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另外幾個也是面無血色,連滾帶爬地往后退。
那骷髏架子身上散發的陰冷魔氣,和那頭黑獸身上傳來的太古兇威,壓得他們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然而,奇怪的是,當他們的目光接觸到那個抱著女孩的年輕男子時,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感,又奇跡般地平復了下去。
就好像,那個人本身,就是秩序與安寧的化身。
“別怕……有……有仙長在此!”一個稍微有點見識的弟子,指著凌云,聲音發顫地說道。
他們想不明白,為什么一個看起來返璞歸真的仙長,會和如此恐怖的魔物與兇獸走在一起。
這畫面,太過顛覆他們的認知。
“快!快去稟報管事!不!直接去稟報宗主!鎮魔殿有大變故!”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整個青云宗內傳開。
“聽說了嗎?鎮魔殿的封印破了!里面的大魔頭跑出來了!”
“何止啊!我還看見一頭能吞天的兇獸,還有一個骷髏架子當仆人!”
“完了完了!我青云宗大難臨頭了!”
……
青云宗主殿內,李擎蒼正在和幾位太上長老商議著如何為前輩搜尋“黑乎乎、油亮亮、會發光”的“息壤”。
就在這時,一個內門長老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恐。
“宗主!不好了!鎮魔殿……鎮魔殿的前輩他……他出來了!”
“什么?!”李擎蒼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臉上卻不是驚恐,而是一種極致的狂熱與激動。
“前輩出山了?此乃我青云宗萬年未有之盛事!快!召集所有長老、峰主,隨我一同前去恭迎!”
他身后的幾位太上長老也是渾身一震,隨即個個面露紅光。
前輩終于要巡視人間了嗎?
他們竟然有幸能親眼見證這一歷史性的時刻!
于是,一副奇特的景象出現了。
凌云正帶著瑤曦,讓煤球慢悠悠地在山道上散步,還沒走出外門范圍,前方就黑壓壓地跪了一大片人。
為首的正是青云宗宗主李擎蒼,他身后,是宗門內所有金丹期以上的長老、峰主,一個不落,全都到齊了。
里三層外三層,把整條山路堵得水泄不通。
每個人都用一種混雜著敬畏、狂熱、還有一絲恐懼的眼神,看著凌云這一行人。
李擎蒼整理了一下衣袍,對著凌云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青云宗宗主李擎蒼,率合宗上下,恭迎前輩出山,巡視天地!”
他身后,上百名青云宗高層,齊刷刷地跟著磕頭,聲音整齊劃一。
“恭迎前輩出山!”
那聲勢,那場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皇朝在舉行祭天大典。
凌云被這陣仗搞得眉頭直皺。
他只是想帶瑤曦去郊游,怎么跟捅了馬蜂窩一樣。
瑤曦被這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嚇了一跳,小腦袋往凌云懷里縮了縮。
凌云拍了拍她的背,安撫了一下,然后不耐煩地看著李擎蒼等人。
“看什么看,沒見過帶孩子散步的嗎?”
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李擎蒼和眾長老渾身一震。
帶……帶孩子散步?
前輩竟然將巡視天地的偉業,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如此返璞歸真!
高!實在是高!
凌云看著他們那一臉“我悟了”的表情,更加不耐煩了。
“都讓開,擋路了。”
他掃了一眼這夸張的陣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們這陣仗,搞得我以為要去西天取經呢。”
說完,他懶得再跟這群腦子不正常的家伙廢話,拍了拍煤球的脖子。
“走了,煤球,起飛。”
“嗚!”
煤球低吼一聲,四蹄之下幽冥神火猛然暴漲,化作一團紫黑色的云霧,托著它和背上的凌云、瑤曦,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沖天而起,消失在天際。
身穿管家服的骨煞,對著下面那群石化的人,優雅地(自認為)行了個禮,然后也化作一道黑氣,緊隨其后。
山道上,只留下一地瞠目結舌的青云宗高層,還保持著跪拜的姿勢,呆呆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天空。
他們的腦子里,還回蕩著凌云剛剛說的那兩句話。
“帶孩子散步……”
“西天取經……”
不知過了多久,李擎蒼才緩緩直起身子,他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激動得渾身顫抖。
“我明白了!我徹底明白了!”
他對著還處于呆滯狀態的眾長老,用一種近乎于傳道的聲音說道。
“‘帶孩子散步’,是前輩在點化我等,大道至簡!在他眼中,巡視天地,不過是閑庭信步!”
“而‘西天取經’,更是無上的啟示啊!”
一位長老迷茫地問道:“宗主,此話何解?”
李擎蒼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朝圣般的光輝。
“前輩此行,目的地是葬劍谷那等絕地!這預示著此行必將如同西天取經一般,充滿艱險!但最終,必能取得‘真經’,得證大道!”
眾長老聞言,如遭雷擊,旋即個個露出醍醐灌頂的狂熱神情。
原來如此!他們又差點誤會了前輩的深意!
“我等,不能只在此干看著!”李擎蒼握緊了拳頭,“前輩已經給了我等啟示!”
“傳我命令!”
他環視眾人,聲音鏗鏘有力。
“所有元嬰長老,隨我一同,遠遠跟上前輩!為前輩護法!”
“我等,要親眼見證這堪比‘九九八十一難’的證道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