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勛帶著人趕到時,天色已經完全黑透。
幾輛不起眼的民用牌照汽車停在距離廢棄工廠五百米外的路口,車燈全部熄滅,像蟄伏的野獸。
黃勛從車上下來,風衣下擺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走到江遠身邊,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遠處那片沉寂的廠區。
“他們進去了?”
“嗯,五分鐘前。車藏在了三號倉庫后面。”
江遠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突擊小組的隊長湊了過來,攤開一張簡易的工廠結構圖。
“黃所,我們對里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他用紅外線筆在圖紙上畫了兩個圈。
“常規方案,要么從正門強攻,要么從側面圍墻潛入。但無論哪種,都無法保證人質的絕對安全。”
黃勛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綁匪只要聽到一點動靜,就有可能撕票。我們賭不起。”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每個警員都清楚,這種信息不對稱的攻堅戰,風險極高。
“黃所。”
江遠忽然開口,他走到黃勛身邊,聲音壓得很低。
“他們現在正在打牌,注意力很分散。”
黃勛猛地轉過頭,盯著江遠。
“具體位置?”
“三號倉庫地下一層。四個人在牌桌上,另外兩個人看守在地下室的入口,還有一個人在外面望風。”
江遠伸手指了指遠處倉庫的一個窗口。
“位置在二樓,東側,從左往右數第三個窗口。”
黃勛和突擊隊長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一片漆黑。
突擊隊長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的?”
黃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看著江遠。
“百分之百確定?”
“百分之百。”
江遠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
黃勛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巨大的決定。
他扭頭對突擊隊長下令。
“一組,二組。按江遠同志提供的情報行動。”
“黃所!”
突擊隊長有些急了。
“這太冒險了!萬一情報有誤……”
“沒有萬一。”
黃勛打斷了他,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執行命令。”
“是!”
突擊隊長敬了個禮,立刻轉身開始布置。
兩組警員,一共八個人,如同黑夜中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朝著工廠圍墻摸了過去。
他們動作極快,翻越圍墻時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江遠和黃勛站在指揮車旁,通過一個微型無人機傳回的模糊熱成像畫面,觀察著行動。
“他們接近二樓了。”
黃勛握著對講機,手心全是汗。
畫面中,一個黑影順著外墻的管道,靈巧地爬上了二樓。
幾秒鐘后,那個代表著哨兵的紅色人影,在屏幕上晃動了一下,然后徹底消失了。
對講機里傳來電流聲,接著是突擊隊長壓抑著興奮的聲音。
“報告!哨兵已解決!與情報完全一致!”
黃勛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他轉頭看向江遠,眼神里第一次出現了震撼。
江遠仿佛沒看到他的目光,只是繼續盯著屏幕。
“讓他們去地下室入口。”
黃勛立刻拿起對講機傳達了命令。
很快,突擊小隊就位了。
新的問題出現了。
“報告黃所,入口是一道鐵門,從外面鎖著。地形非常狹窄,只有一人寬。”
突擊隊長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絲棘手。
“強行破門,聲音太大。我們一旦進去,就會迎面撞上兩個綁匪,根本沒法保證在他們傷害人質前將其制服。”
指揮車里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所有人都看著那扇緊閉的鐵門,束手無策。
“黃所。”
江遠的聲音再次響起。
黃勛幾乎是下意識地把頭湊了過去。
“說。”
“門口的兩個人,左邊那個比較警覺,一直在聽外面的動靜。”
江遠的聲音清晰地傳進黃勛的耳朵里。
“右邊那個,正在低頭玩手機。”
黃勛的眼睛亮了。
江遠繼續說道。
“讓你們的人,在遠處制造一點聲音,把左邊那個人的注意力引開。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間,破門突入。”
“好辦法!”
黃勛一拍大腿,立刻抓起對講機。
“一組!聽到沒有?在你們左后方大概三十米的位置,制造點動靜!二組準備,聽到聲音就破門!”
“一組收到!”
“二組收到!”
一名警員從墻角撿起一塊石頭,用盡全力朝著遠處的一堆廢棄鋼材扔了過去。
“哐當!”
一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
幾乎在同一時間,突擊隊長的低吼在對講機里響起。
“行動!”
兩名突擊隊員用特制的液壓鉗,只用了一秒鐘,就剪斷了門鎖。
另一名隊員一腳踹開鐵門。
“警察!不許動!”
狹窄的通道里,右邊那個綁匪正舉著手機,屏幕上還亮著游戲的畫面。
他驚恐地抬起頭,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第一個沖進來的警員死死按在了地上。
左邊那個警覺的綁匪反應極快。
他在聽到異響的瞬間就扭過了頭,踹門的剎那,他已經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匕首。
他沒有沖向警察,而是轉身撲向了被綁在角落里的人質。
“都別過來!過來我殺了她!”
他嘶吼著,匕首的寒光對準了人質的脖子。
沖在最前面的兩名警員,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身影從突擊隊員的身后猛地竄了出來。
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后發先至,瞬間就越過了兩名進退兩難的警員。
是江遠。
他一直跟在隊伍的最后面。
那個揮刀的綁匪只覺得眼前一花,手腕處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江遠一記精準的手刀,砍在了綁匪持刀的手腕上。
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綁匪發出一聲慘叫,還沒等他做出下一個動作,江遠已經欺身而上,手肘順勢一頂,正中他的下顎。
綁匪悶哼一聲,整個人軟倒下去。
江遠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反手一擰,膝蓋頂住后腰。
“咔!”
關節脫臼的聲音響起。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快到讓人看不清動作。
從他沖出,到綁匪被徹底制服,前后不過三秒鐘。
地下室里打牌的另外四個綁匪聽到動靜沖出來時,看到的是黑洞洞的槍口,和已經被救下來的人質。
他們瞬間就放棄了抵抗,高高舉起了雙手。
行動結束了。
人質被成功解救,毫發無傷。
所有參與行動的警員,看著江遠的眼神都徹底變了。
那不再是看待一個普通交警,或者一個運氣好的線索提供者的眼神。
那是一種看待同類,甚至看待精英的眼神。
黃勛快步走了進來,他先是看了一眼被解救的女孩,確認她安全后,目光就落在了江遠身上。
他看著被江遠一只手就制服得動彈不得的綁匪,又看了看江遠那張平靜無波的臉。
黃勛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江遠的肩膀。
他的手掌很用力,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拍進去。
“江遠。”
黃勛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激動和欣賞。
“你天生就該干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