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是傳統的“人日”，也就是“人的生日”。老巷里的街坊們都覺得，這日子得過得熱鬧些，不是給自己過生日，而是要借著這個日子，聚在一起，說說心里話，把“一家人”的情誼再捂熱些。天剛亮，張嬸就去菜市場買了新鮮的蔬菜和肉，還特意買了些豆芽——老輩人說“人日吃豆芽，長得旺”，她想讓街坊們都沾沾這份吉利。

回到家，張嬸就鉆進廚房忙活起來，先把豆芽洗干凈，焯水后用香醋、香油拌好，脆生生的透著清爽；又開始切肉、洗菜，紅燒肉要選帶皮的五花肉，燉得酥爛入味；魚得是新鮮的鯽魚，熬成奶白色的魚湯，鮮得能掉眉毛。“人日就得人團圓，咱們老巷就是一家人，得聚在一起吃頓飯，才像樣。”張嬸一邊切菜，一邊跟老伴說，還特意把家里最大的圓桌搬出來，用抹布擦了三遍，桌面亮得能照見人影，“這桌子能坐十幾個人，咱們街坊一個都不能少”。

沒過多久，巷里的街坊們就陸續過來幫忙了。趙阿姨拎著一籃子自己種的青菜，剛進門就鉆進廚房，挽起袖子幫著摘菜、洗菜。她的手巧，把胡蘿卜切成小小的梅花形狀，又把黃瓜切成薄片擺成花邊，原本普通的蔬菜，經她一擺弄，瞬間變得精致起來。“人日的菜就得好看，吃著才開心。”趙阿姨一邊擺菜，一邊跟張嬸說笑。孫叔叔則主動承擔了生火、炒菜的活兒，他站在灶臺前，手里的鍋鏟翻飛，油花“滋滋”作響，不一會兒，紅燒肉的香味就飄滿了整個院子，引得小宇和萌萌趴在廚房門口，探著腦袋往里看。劉芳則幫著擺碗筷、擦桌子，還在每個座位上放了個熱乎乎的煮雞蛋，雞蛋上用紅顏料畫了小小的笑臉，“人日吃雞蛋，平安又康健，這笑臉還能添點喜氣”。

李叔也沒閑著，他從家里搬來石桌和毛筆，在張嬸家的院子里鋪開紅紙，研好墨，開始寫“人日祝福”。不是寫長篇大論的對聯，而是寫些短短幾句的暖心話，像“愿你新歲，三餐四季皆安穩”“愿老巷團圓，歲歲常相見”。他的毛筆字寫得遒勁有力，紅色的紙、黑色的字，看著就喜慶。寫完后，李叔把這些紅紙剪成小巧的紙條，分給每個來幫忙的街坊，“人日嘛，就得把祝福帶在身上，新一年不管遇到啥事兒，都能心里敞亮”。

周先生則去書店里挑了些跟“家庭”“團圓”有關的書，像巴金的《家》、林海音的《城南舊事》，還有幾本適合孩子讀的繪本。他在每本書的扉頁上都寫了句簡短的話，有的是“老巷是家，街坊是親人”，有的是“團圓的日子，就該有書相伴”。然后把這些書搬到張嬸家的客廳里，擺在靠墻的小桌上，擺成一個小小的“團圓書角”。“大家吃飯前后沒事，能翻兩頁書，說不定能想起自家的團圓故事，多好。”周先生一邊擺書，一邊跟路過的陳爺爺解釋，陳爺爺聽了，笑著點頭：“還是你心思細，這書角擺得比啥裝飾都貼心。”

陳爺爺是被張偉扶過來的，他手里揣著“老巷回憶錄”，還帶了個磨得有些舊的相冊。相冊的封面是紅色的，邊角有些磨損，但里面的照片卻保存得完好。“人日團圓，就得看看咱們一家人的老照片，回憶回憶以前的熱鬧事兒。”陳爺爺坐在客廳的藤椅上，小宇和萌萌趕緊湊過來，一左一右坐在他身邊。陳爺爺翻開相冊，指著一張去年過年的合照說：“你們看這張，當時小宇還沒這么高，站在李叔旁邊只到腰；萌萌的辮子也沒這么長，還是我幫你扎的呢。”小宇和萌萌看著照片里的自己，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萌萌還指著照片里的糖糕說：“我記得這個，當時張奶奶給我吃的，可甜了！”

中午十二點，飯菜終于都端上桌了，滿滿一桌子菜，五顏六色的，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涼拌豆芽清爽解膩，紅燒肉油亮誘人，鯽魚湯奶白鮮香，還有炸得金黃的丸子、綠油油的青菜，每一道菜都透著家的味道。街坊們都圍坐在圓桌旁，張嬸拿起筷子，先夾了一筷子豆芽放進嘴里，笑著說：“人日吃豆芽，咱們老巷的人，新一年都長得旺，日子過得更旺！”大家也跟著拿起筷子，有的夾肉，有的盛湯，有的給孩子夾菜，說說笑笑的，熱鬧得像真正的一家人。

李叔端起酒杯，里面裝的是他自己釀的米酒，跟大家一一碰杯：“咱們老巷這些年，多虧了大家互相幫襯，誰家有事，街坊們都能搭把手。人日是咱們所有人的生日，我祝大家新的一年，身體健健康康，家里和和美美，也祝咱們老巷，永遠這么熱熱鬧鬧，永遠是咱們的家！”說完，他仰頭喝了一口酒，臉上滿是笑意。街坊們也都端起杯子，不管是酒還是果汁，都喝得干干凈凈，心里暖烘烘的。

陳爺爺也端起茶杯，跟大家碰了碰，聲音有些沙啞卻滿是真誠：“我在老巷住了快五十年了，看著巷子里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以前總擔心老巷會冷清。現在有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有小宇、萌萌這些孩子在，老巷比以前更熱鬧了。人日團圓，咱們就是一家人，以后不管誰遇到難處，大家都要伸手幫一把，讓老巷的日子，越過越甜，越過越有盼頭。”大家聽了，都點點頭，有的眼眶都紅了，趙阿姨擦了擦眼角，笑著說：“陳爺爺說得對，咱們就是一家人，以后咱們年年人日都聚在一起！”

飯后，街坊們也沒散，有的坐在客廳里翻周先生帶來的書，周先生還跟李叔聊起了《家》里的故事，兩人越聊越投機；有的圍在陳爺爺身邊，聽他講老巷以前的事，陳爺爺翻開“老巷回憶錄”，指著里面的一張舊照片說：“這是二十年前的老巷，當時巷口還沒有那棵老槐樹，是后來咱們一起種的，現在都長得這么粗了。”有的則陪著小宇和萌萌玩游戲，萌萌把李叔寫的祝福紙條當成“幸運卡”，分給每個人一張，說“有了這個，新一年都會有好運”。

傍晚時分，夕陽把老巷染成了暖黃色，張嬸家的院子里依舊熱鬧。大家幫忙收拾好碗筷，孫叔叔還主動把廚房的灶臺擦得干干凈凈，趙阿姨則把沒吃完的菜分裝成小份，分給每家每戶，“帶點回去，晚上熱一熱就能吃，省得再做飯了”。周先生把書收拾好，準備帶回書店，陳爺爺則把相冊和回憶錄收好，笑著說：“今天的事，我得好好記在回憶錄里，這是咱們老巷最團圓的人日。”

街坊們漸漸散去，走的時候還互相叮囑著“明天再來串門”“有空來我家喝茶”。小宇和萌萌跟在大人后面，手里還拿著沒吃完的糖，嘴里哼著不成調的兒歌。張嬸站在門口，看著大家的背影，心里滿是滿足。夕陽下，老巷的紅燈籠漸漸亮了起來，映著青石板路，映著街坊們的笑臉，也映著老巷最溫暖的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