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姐,我對待婚姻很認真,不會草率定論。”
溫淼淼心里一沉,明了。
她也談過幾次戀愛,卻從沒哪段關系的前期,像現在這樣淡得像白開水。
枯燥、乏味。
他們倆在一起甚至都沒有可以聊的東西。
溫淼淼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的笑,語氣里帶著幾分試探:“我應該多學學喬夏。”
“多向你提提要求,撒撒嬌——”
話沒說完,就被周硯打斷。
“你講話很奇怪,像比較又像自嘲。”
“她為什么要和你比呢?”
這話對溫淼淼而言不可謂不刺耳。
喬夏在前,她在后。
偏袒的意味不要太過明顯。
“她有她的鮮活靈動,你有你的溫婉持重。”
“比較本身,是對你們兩個人的不尊重。”
溫淼淼壓下心頭的澀意,抬眸直視他:“你喜歡喬夏嗎?”
“不喜歡。”周硯的回答干脆利落。
他莫名其妙,“你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因為喬夏喜歡你。”溫淼淼語氣平靜。
胡鬧!荒謬!可笑!
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她接觸過喬夏嗎?
喬夏被長輩的規矩框得幾乎沒了私人空間。
哪里懂什么情愛?
喬夏黏著他,不過是因為他的管束更寬松。
他與喬夏的父母除了年齡有區別之外,在其他方面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區別。
溫淼淼竟將此曲解成男女之情,既是對喬夏的輕慢,也是對他的冒犯。
周硯的眉眼下壓,平日里那份溫和的神情消失殆盡:“請不要這么主觀的揣測別人。”
他的聲音里帶著警告,“我作為她的長輩,不希望聽到任何關于這類事情的流言。”
“好嗎?”
溫淼淼不懂。
自己把自己當長輩,別人把他當長輩了嗎?
雙方都沒有血緣關系,大七歲而已算哪門子長輩。
不過周硯說并不喜歡喬夏,所以她不打算深究這個問題。
她問:“那你喜歡我嗎?”
周硯平淡得近乎疏離:“其實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喜不喜歡,并不重要。”
“不是嗎?”
答非所問,便是最明確的答案。
溫淼淼笑了笑,眼底卻沒什么溫度:“你說得對。”
他們本就不需要什么感情,只需要為彼此的事業添磚加瓦。
兩家公司不過是需要一個更緊密的紐帶,僅此而已。
感情在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即便周硯沒有多想,但溫淼淼的話,終究還是在他心里掀起了一絲波瀾。
到家后,他沒再提上午沒聊完的話題。
今天喬夏的委屈執拗,溫淼淼的試探,讓他不可避免地感覺到,雙方好像有一些敵意。
周硯需要時間理清楚并解決。
他將運動手表遞給喬夏,便準備轉身回房:“給你,鬧鐘已經設好了。”
喬夏伸出手,“你幫我戴一下,我只有一只手不方便。”
周硯退后一步,“你明天叫林姨幫你吧。”
他不喜歡和別人有肢體上的接觸。
“等等!”喬夏連忙叫住他,遞上一個小巧的首飾盒,“這個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周硯盯著那方盒子,莫名覺得它像個潘多拉魔盒。
但逃避從不是他的風格。
周硯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盒子——里面躺著一對黑色袖扣,線條利落,質感精致。
他暗自松了口氣。
還好是袖扣。
他真是被別人的胡言亂語所影響了。
不過是晚輩對長輩的敬重與祝福,純粹又得體。
“謝謝,很漂亮。”
“我還以為你那天挑珠寶是給自己做戒指。”
“沒想到是給我準備的袖扣,你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他瞥了眼客廳里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畫作,又補充道:“明天我叫人把這些畫送到你家,想掛哪里,你自己安排就好。”
喬夏心里憋著上午沒說出口的話。
一直等著他問起“為什么不想讓他去聽音樂會”,只要他開口,她便順勢告白。
可周硯壓根沒提。
喬夏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
網上說,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直接用勾引。
變成貓收起鋒芒,降低對方的防備心,不顯露絲毫侵略性。
變成老虎釋放自身的優點與魅力。
變成被雨淋濕的小狗流露柔軟與脆弱。
周硯回到房間,把那對黑色袖扣隨手放進抽屜深處束之高閣。
第二天一早,周硯下樓時,餐桌上空無一人。
他和喬夏見面比較少,一般早餐會一起用,偶爾一起用晚餐。
“喬夏呢?”周硯拉開座椅,隨口問道。
林姨端著熱粥過來,語氣帶著點不確定:“她許是還沒起呢?”
“要不要我上去叫叫她?”
“嗯。”
一日三餐不按時吃,容易得胃病。
其實喬夏天剛亮就醒了,心里揣著“變貓”的小計劃。
她特意讓吳慧送了衣服來。
簡單的白色 T恤和淺藍色牛仔褲,一改往日潮酷惹眼的風格,穿得格外休閑低調。
妝容也只畫了層輕薄的素顏妝,襯得眉眼干凈又清爽。
這樣的打扮比平日里收斂太多,乖巧又無害。
周硯看到喬夏這身衣服有些恍惚。
好像回到了四年前。
他那時正處在人生最焦灼的階段。
學業和事業,壓得他喘不過氣。
那時候的他,一日三餐從來沒有按時吃過,覺也沒睡夠過。
唯一能讓他緊繃的神經稍松片刻的,就是跟喬夏待在一起的時候。
那時候喬夏還是高三的學生,總坐在二樓房間靠窗的小書桌前,桌上堆著老高的習題冊和試卷。
她碰到不會的題,還會氣自己做不出來。
氣到咬著筆頭掉眼淚,但還是會強迫自己做。
很倔強、也很可憐。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的求知若渴,學會后還會攥緊拳頭小聲為自己歡呼。
像株向著陽光拼命生長的小苗。
干凈、純粹、可愛。
和喬夏在一起的那一個月里,周硯被依賴與需要包裹著。
焦慮也不知不覺被稀釋。
喬夏的聲音打斷他的回憶。
“明天你能不能送我去學校?”
“要去領新書,那么多本,我一個人肯定拿不動。”
她垂著眸,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班上同學領書,都有家長跟著去幫忙,就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