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弓箭,不需要陷阱,就一把玉米粒?
“這就是知識的力量。”
陸江河得意地挑了挑眉,站起身走過去,像撿石頭一樣把那只醉暈過去的野雞拎了起來。
“今晚有野雞燉蘑菇吃了。”
他把野雞扔進沈清秋的背簍里,繼續往前走。
陸江河一邊走一邊用手里的木棍敲打著路邊的枯樹干。
“清秋,記住了,這長白山就是個巨大的寶庫。”
“只要你有眼力,肯動腦子,這山里的寶貝比地里的莊稼值錢多了。”
走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了一處背陰的山谷。
這里的風小了很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木和潮濕的味道。
陸江河在一棵倒塌的巨大紅松木前停了下來。
這棵樹不知道死了多少年,樹干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他伸手拂去那一層積雪,露出了下面黑褐色的樹皮。
“找到了。”
陸江河眼睛一亮,從腰間拔出柴刀,小心翼翼地撬開一塊腐爛的樹皮。
只見那樹皮底下,竟然生長著一簇簇黑褐色、像是耳朵一樣的東西。
雖然被凍得硬邦邦的,但依然能看出它們肥厚的肉質。
“這是木耳?”沈清秋有些不確定地問。
“這可不是普通的木耳。”
陸江河小心地割下來一朵,放在手心里展示給沈清秋看。
“這是秋耳,而且是長在紅松上的野生秋耳,這東西在城里,有錢都買不到。”
“現在的國營飯店,這一盤菜得賣兩塊錢。”
沈清秋倒吸一口涼氣,兩塊錢?那可是普通工人兩天的工資了!
“快,把背簍放下。”
陸江河指揮著沈清秋。
“這片林子濕氣重,枯樹多,肯定不止這一處。”
“咱們今天把這一片掃蕩了,拿回去曬干了,不管是自己吃還是拿去黑市換錢,都是好東西。”
沈清秋一聽能換錢,眼睛瞬間亮了。
她不再是那個嬌滴滴的大小姐,而是動作麻利地摘下背簍,學著陸江河的樣子,開始在枯樹上尋找那些黑色木耳。
這一忙活,就是兩個鐘頭。
當兩人的背簍都裝了大半簍木耳,甚至陸江河還在一處樹洞里意外發現了十幾斤雖然干癟但依然能吃的野榛子時,太陽已經爬到了頭頂。
“行了,差不多了。”
陸江河直起腰,看著滿頭大汗卻一臉興奮的沈清秋,心里很是滿意。
這女人,雖然身子弱,但不嬌氣,是個能過日子的。
“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陸江河神神秘秘地笑了笑,重新背起背簍,領著沈清秋往山谷深處走去。
穿過一片密林,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
只見前方出現了一個被群山環抱的小湖泊,湖面早已結了厚厚的冰,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鑲嵌在雪山之中。
“這是?!”沈清秋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
“這叫鏡泊湖的分支,村里人叫它野泡子。”
陸江河放下東西,從背簍里拿出那把從不離身的柴刀。
“剛才那些木耳是素菜,野雞是禽類,現在還缺一道鮮味。”
他走到湖中心,選了一處冰層,開始用力鑿冰。
“清秋,在旁邊等著,今兒讓你嘗嘗,什么叫真正的鮮掉眉毛。”
隨著冰屑飛濺,陸江河的眼神變得專注而狂熱。
前世的國宴上,一道松花江魚王曾讓他名聲大噪。
而今天,在這七十年代的冰天雪地里,他要用這最原始的方式,給自己的小媳婦露一手絕活。
“咔嚓!”
冰層破裂,一股白氣從冰洞里冒了出來。
緊接著,讓沈清秋終身難忘的一幕發生了。
隨著最后一聲脆響,厚實的冰層終于被鑿穿了一個碗口大的窟窿。
并沒有預想中的平靜。
就在冰層破開的一瞬間,仿佛是一鍋燒開了的熱油里潑進了一瓢冷水,原本死寂的冰面下瞬間沸騰了。
“嘩啦!”
一條半尺長的黑背大魚,竟順著涌上來的湖水,像是被什么東西追趕著一樣,直接從冰洞里跳了出來,在冰面上拼命撲騰,尾巴拍打得啪啪作響。
“啊!”
沈清秋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差點坐在地上。
還沒等她回過神,第二條、第三條……
因為冰層封凍太久,水下嚴重缺氧。
此刻這唯一的透氣孔,對于水下的魚群來說,就是唯一的生門。
無數條大魚爭先恐后地往這個洞口擠,甚至不需要釣,光是往外擠的勁頭就足夠驚人。
“別愣著!撿魚!”
陸江河大喝一聲,眼疾手快地抄起背簍,像是在菜地里撿蘿卜一樣,將那些跳上冰面的大魚一條條扔進簍子里。
這里面大多是黑魚和鯽瓜子,個頂個的肥。
尤其是那幾條黑魚,看著足有三四斤重,在這個缺油少肉的年代,價值可想而知。
沈清秋也被這壯觀的場面震撼了。
她顧不得寒冷,也顧不得魚身上的腥滑,興奮地撲過去幫忙。
“這……這也太多了!”
她手里抓著一條滑溜溜的大鯽魚,臉上的笑容比那冬日的陽光還要燦爛。
“江河,這下咱們是不是能吃很久了?”
“吃?”
陸江河隨手將一條五六斤重的大胖頭魚摔暈扔進背簍,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笑。
“你也就這點出息,咱們這叫原始積累。”
“有了這些魚,再加上那些干貨,不僅這個冬天不用愁,連開春的種子錢都有了。”
這一場魚噴泉持續了大概十幾分鐘,直到冰洞周圍的氧氣稍微平衡了一些,魚群才不再瘋狂往外跳。
此時,兩人的背簍已經裝得滿滿當當,連蓋子都要蓋不住了。
陸江河掂了掂分量,兩個背簍加起來怕是得有七八十斤。
再加上之前的野雞和木耳,這一趟可謂是滿載而歸。
“行了,貪多嚼不爛。”
陸江河看了看天色。
雖然是正午,但冬天的山里,太陽一偏西,溫度就會斷崖式下跌。
而且帶著這么重的血腥味在林子里走,不是什么好事。
“收拾東西,撤。”
他用雪將冰洞簡單掩埋了一下,背起最重的那個背簍,又把那野雞掛在腰間,手里緊緊握著那把柴刀。
“清秋,跟緊我,回去的路不好走,警醒著點。”
沈清秋背著稍微輕點的那個背簍,乖巧地點點頭。
此刻她對這個男人已經是無條件的信任和崇拜。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
風停了,林子里靜得有些嚇人。
只有腳踩在雪地上的嘎吱聲在空曠的山谷里回蕩。
走到半山腰的一處密林時,陸江河突然停下了腳步。
前面的沈清秋差點撞在他背上,剛想開口,就被陸江河反手捂住了嘴。
“噓。”
陸江河的身體瞬間緊繃成了一張拉滿的弓。
他的鼻翼微微聳動。
空氣中,除了松木的清香,還夾雜著一股極其難聞的腥臊味,以及一種只有在屠宰場才能聞到的令人作嘔的血氣。
前世作為頂級大廚,他對氣味最是敏感。
而繼承了原身獵戶本能的他,此刻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那是被頂級掠食者盯上的感覺。
“往后退,躲在那棵大石頭后面。”
陸江河的聲音壓得極低,語氣森然:“不管發生什么,別出來。”
沈清秋看著他嚴肅到近乎猙獰的側臉,心臟猛地縮緊。
她沒敢多問,顫抖著身子,慢慢退到了幾米外的一塊巨石后面。
就在她剛藏好的瞬間。
“吼!!!”
前方的灌木叢猛地炸開,積雪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