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陸江河前腳剛被趙知青甩了,后腳就娶了這么個大美人?
雖說成分不好,但這長相,確實是十里八鄉獨一份啊。
陸江河沒理會眾人的議論,背著人,大步流星地回了家。
到了陸家小院。
屋里雖然簡陋,但因為陸江河出門前封了火,此時一進屋,一股熱乎氣撲面而來。
陸江河把沈長林安頓在里屋的炕頭上,又找來一床雖然舊但曬得松軟的棉被給他蓋上。
“清秋,你去燒水,給咱爸擦擦臉,再把那幾塊窗戶縫塞嚴實了。”
陸江河一邊挽袖子,一邊吩咐道,自然的就像是過了半輩子的兩口子。
“哎,好。”沈清秋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忙活起來。
她看著在這個雖然陌生卻充滿了煙火氣的屋子里忙碌的男人,心里那塊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這就是家嗎?
安頓好老人,陸江河鉆進了外屋的灶房。
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雖然沒有賓客,沒有鞭炮,甚至連張紅紙都沒有,但這頓飯,不能馬虎。
他是廚子,廚子的愛,都在菜里。
他取出那剩下的半只野兔。
經過一晚上的風干,肉質更加緊實。
“哆哆哆。”
菜刀在砧板上飛舞,節奏明快得像是一首打擊樂。
兔肉被切成大小均勻的丁塊,那刀工,看得出來燒火的沈清秋一愣一愣的。
起鍋,燒油。
用的就是昨天煉出來的兔油。
白色的油脂在熱鍋里化開,陸江河抓了一把剛買的粗鹽撒進去,又扔進幾顆花椒爆香。
“滋啦!”
兔肉下鍋,瞬間激起一陣濃烈的肉香。
陸江河手腕翻飛,大鐵勺在鍋里鏗鏘作響。
沒有料酒,他就倒了一點醋去腥。
沒有白糖,他就把那塊槽子糕掰碎了扔進去提鮮。
最后,倒入那半斤醬油,再加水沒過肉塊。
大火燒開,小火慢燉。
趁著燉肉的功夫,陸江河又從缸底刮出了最后一點玉米面,摻了點白面,和成團。
他沒有做饅頭,而是順著鍋邊,啪啪幾下,貼了一圈玉米餅子。
這種做法叫一鍋出。
肉在下面燉,餅子在上面蒸,肉香會順著蒸汽鉆進餅子里,那是連神仙都擋不住的美味。
半個鐘頭后。
濃郁的霸道香氣,像是長了腿一樣,填滿了這三間破土房的每一個角落,也勾出了三個人肚子里的饞蟲。
里屋炕上,沈長林吸了吸鼻子,原本灰敗的臉色都有了些精神。
“好了,開飯!”
陸江河掀開鍋蓋,熱氣騰騰中,醬紅色的兔肉咕嘟嘟冒著泡,鍋邊的餅子金黃焦脆,底部吸滿了湯汁。
桌子被搬到了炕上。
一大盆紅燒兔肉,一籃子熱氣騰騰的貼餅子,還有一碟子咸菜絲。
這就是陸江河和沈清秋的婚宴。
沒有酒,陸江河舀了三碗白開水。
“爸,清秋。”陸江河端起碗,神色鄭重。
“今兒個太倉促,沒什么好東西招待。”
“等以后日子好了,我一定補辦一場風光的。”
“進了這個門,咱們就是一家人,有我一口吃的,就絕不讓你們餓著。”
沈長林顫抖著手端起碗,看著眼前這個雖然粗魯卻真誠的漢子,又看了看旁邊眼眶微紅卻滿眼安定的女兒。
“好……好……”
老人哽咽著,想說什么,卻最終化作了一聲長嘆。
他夾起一塊兔肉,放進嘴里。
肉燉得軟爛入味,咸鮮適口,帶著油脂的香氣瞬間在口腔里炸開。
這久違的葷腥,讓他的胃瞬間蘇醒,也讓他那顆絕望的心,終于有了一絲回暖。
沈清秋也咬了一口餅子。
餅子底部浸透了肉湯,又脆又香。
她吃著吃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掉進碗里。
“哭什么?”
陸江河夾了一只最肥的兔腿放進她碗里,語氣依舊是那種帶著嫌棄的關心。
“大喜的日子掉金豆子,不吉利。”
“趕緊吃,吃飽了才有力氣長肉,你看你瘦得,抱著我都嫌硌手。”
沈清秋破涕為笑,狠狠地咬了一口兔腿。
真香。
這大概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香的一頓飯。
窗外風雪依舊,屋內燈火如豆。
在這個貧瘠寒冷的冬夜,兩顆原本毫無交集的心,連帶著一個破碎的家庭,因為這一頓只有三個人的婚宴,緊緊地拴在了一起。
吃過飯,沈長林精神不濟,早早睡下了。
陸江河收拾完碗筷,端著一盆熱水走進西屋,那是他和沈清秋的婚房。
沈清秋正坐在炕沿上,有些局促地絞著手指。
看到陸江河進來,她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站起來。
“我……我洗過了。”
“洗了臉就不洗腳了?”
陸江河把盆往地上一放,蹲下身試了試水溫。
“泡泡腳,去去寒氣,明天還得跟我上山。”
“上山?”沈清秋一愣。
“不然呢?”陸江河抬起頭,昏黃的燈光映著他棱角分明的臉。
“家里余糧不多了,既然多了兩張嘴,總不能坐吃山空。”
“你是我的媳婦,也是我的幫手。”
“我陸江河不養閑人,明天帶你去認認山里的路,順便帶你看看我是怎么在這個世道活下去的。”
說到這,他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著沈清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不過在那之前,咱們是不是該先把這洞房的事兒給辦了?”
聽到洞房二字,沈清秋那原本就因為熱氣熏蒸而泛紅的臉,此刻更是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衣角,身子微微往后縮,像是一只即將被大灰狼吞吃入腹的小白兔。
在這個年代,雖然大家都在喊著破除封建迷信,但對于男女之事,尤其是對于她這種出身書香門第的姑娘來說,依舊是神秘且令人畏懼的禁區。
更何況,眼前這個男人,高大、強壯,渾身散發著一股子讓她腿軟的侵略性。
“怎么?怕了?”
陸江河看著她那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他蹲下身,大手伸進熱水盆里試了試水溫,然后一把抓住了沈清秋那只想往后縮的腳踝。
“別……臟。”沈清秋驚呼一聲,想要掙脫。
她的腳因為長期的勞作和受凍,上面布滿了凍瘡,腳后跟還有干裂的口子,并不好看,甚至有些丑陋。
這讓她在這個男人面前感到深深的自卑。
“別動。”
陸江河的手勁很大,像是鐵鉗一樣禁錮著她的腳踝,不容置疑地將她的雙腳按進了熱水中。
“嘶。”
溫熱的水漫過腳面,激得沈清秋倒吸一口涼氣,緊接著便是一陣鉆心的癢和刺痛。
那是凍僵的血脈在熱氣下復蘇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