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芝剛陪著栗寶選好幾匹云錦,正吩咐下人趕制新衣,就見春瑩推著柳承澤進來。
見大兒子面色不好,燕云芝放下手中的錦緞,問道:“怎么了?是誰惹你了。”
“母親!”他對著燕云芝作一揖道:“您不能認栗寶做嫡女!”
燕云芝眉頭微蹙,她這大兒子自幼習(xí)武,性子直率莽撞,向來不過問府中瑣事,如今又是誰在煽風(fēng)點火?
她目光淡淡掃向春瑩。
春瑩得了公主殿下眼色,上前道:“殿下,方才許小姐來找了大公子,想來是許小姐與栗寶姑娘之間,或許有什么誤會。”
聽罷,燕云芝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了。
隨即道:“承澤,認栗寶為嫡女之事,母親已經(jīng)決定,且問過你父親的意思,無需再議。”
“父親如今神智不清,怎能作數(shù)?”柳承澤反駁道,目光冷冷掃過躲在燕云芝身后的栗寶。
“更何況,這丫頭品性敗壞,昨日有人親眼瞧見她偷竊人金飾,打罵下人。”
“這般年紀便慣會偷雞摸狗、仗勢欺人,這樣的人若是入了府中做嫡女,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栗寶被他兇狠的眼神嚇得渾身一顫,小身子往后縮了縮。
大哥哥的樣子可怕啊!
“娘親,栗寶沒有偷東西。”小奶團子說完后又迅速縮回娘親身后。
燕云芝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看向柳承澤目光嚴肅了幾分:
“承澤,栗寶性子純良,本宮日夜與她相處,豈會不知她的品性?你莫要聽信旁人讒言,污蔑一個孩子。”
“這是媛媛親眼所見,如何有假?”柳承澤愈發(fā)激動。
“母親,您就是被這丫頭給騙了,她來歷不明,心機深沉,只是假意討您歡心!”
“夠了!”燕云芝厲聲打斷他。
“栗寶是本宮親自選定的嫡女,她的品性本宮自然擔(dān)保。你身為兄長,不僅不辨是非,反而聽信挑撥來指責(zé)一個孩子,成何體統(tǒng)?”
“母親!”柳承澤攥住輪椅的手因過于用力而發(fā)白。
“孩兒雖身有殘疾,但公主府的臉面比一個野丫頭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
“公主府的臉面?”燕云芝氣笑了。
她站起身,俯視著坐在輪椅上的柳承澤。
“栗寶認嫡女之事,本宮意已決,無需再議。你若是再胡攪蠻纏,便回自己院落閉門思過,好好反省何為長兄之道!”
柳承澤怒氣沖沖地離去,竟連禮數(shù)都忘了。
燕云芝望著他的背影,輕輕嘆氣。
這孩子什么都好,只是腦子缺了根筋。
他那駙馬爹也是個文采艷艷的狀元郎,不知怎么生出這樣的兒子來。
栗寶小腦袋埋在她的衣衫上,遲遲不肯出來。
“娘親,大哥哥是不是不喜歡栗寶?”
燕云芝把小人兒拉出來,將人摟到懷里。
低頭一見那小人兒的臉都哭花了。
她既是又心疼又想笑,柔聲解釋道:
“不是栗寶的錯,是大哥哥一時糊涂,聽信了旁人的話。等他想明白了,自然會喜歡栗寶的。”
栗寶撅著小嘴,奶聲奶氣道:“大哥哥好兇啊!”
柳承澤自小習(xí)武,體格寬大,身上自帶一股戾氣,栗寶被嚇著了也屬正常。
燕云芝知道她有些被嚇著了,哄了許久,才見奶團子重新?lián)P起笑容。
三哥柳星顏聽說這件事之后,急切地起身。
“不行,我得去找大哥說說!”
“坐下。”二哥柳言明伸手按住他,“大哥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連母親的話都聽不進去,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不過是自討沒趣,反而讓他更反感栗寶。”
柳星顏覺得二哥的話有道理,他撓了撓頭,“那……那怎么辦?”
柳言明托著下巴,思索片刻:“大哥的性子是吃軟不吃硬,且最看重家族顏面,眼下硬勸無用,得先尋得證據(jù)。”
“大哥說梨寶偷金飾一事定有蹊蹺,若是許媛媛故意栽贓陷害,待拿到證據(jù)后大哥自會醒悟。”
柳星顏眼睛一亮:“二哥說得對,大哥是憑偷金子一事認定栗寶品行不端,但若根本沒有這事,大哥定不會阻攔認栗寶做嫡女。”
柳承澤回去后,猛地嘔了一大口鮮血。
春瑩嚇得臉色煞白,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跑:“公子,我這就去求公主殿下請?zhí)t(yī)!”
“別去!”柳承澤抓住她的胳膊。
“公子,您的身子最重要,切莫因為一時之氣,壞了身子啊!”春瑩急道。
柳承澤面色灰白,眉頭緊皺,渾身七經(jīng)八脈如全炸開般劇痛無比。
豆大汗珠從他額頭上低落,但攥住春瑩的手卻越來越緊,毫無血色的唇瓣輕啟:
“想來是剛才怒火攻心,牽動了心脈。”
“在塌上休息一下便好了,不用擔(dān)心。”
“公子!”春瑩紅了眼眶,卻拗不過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躺榻上這一躺便是三天。
直到第四日,柳承澤稍面色有所改善。
春瑩端來湯藥,提議道:“公子,今日天氣晴好,喝了藥后,奴婢推您出去走走,曬曬日光,對身子也好。”
柳承澤沉默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院中,喜鵲上枝頭,枯木中也隱約有復(fù)蘇的影子。
這座昔日的皇家避暑別院,景致本就極佳,院中有座石橋橫跨碧波,連接著芳華亭與主院,栗寶最愛在這石橋上跑來跑去。
此刻,石橋上正傳來小奶團歡快的笑聲。
栗寶攥著風(fēng)箏線,蹦蹦跳跳地跑著,柳星顏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護著她。
自從栗寶給她畫了半面花鈿,他便極少再戴面具。
春日的暖陽灑在他臉上,那紫棠色的紋路襯得他眉眼愈發(fā)俊朗,往日的自卑怯懦,早已被妹妹的純真驅(qū)散了大半。
“栗寶,你慢點跑,別摔著。”柳星顏不放心地叮囑著,他這個妹妹活力充沛,從早上能跑到晚上。
“知道啦三哥哥!”栗寶回頭吐了吐舌頭,風(fēng)箏在她手中越飛越高。
忽然,柳星顏想起什么道:“對了栗寶,二哥哥今早說買了春喜堂的糕點,我去拿來給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