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玦見她許久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己看,不由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皇姐,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一直盯著我看?”
蕭靈陽收回目光,放下茶杯,掩去眼底的寒意,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欣慰笑容。
“我只是覺得,七弟好像變了。不再像從前那般……沖動易怒,倒是沉穩了不少。”
蕭玦聽了這話,笑了笑。
“是嗎?那是因為我想通了,以前都是我不好,不該惹皇姐生氣,更不該頂撞太子。以后我一定好好聽話,做個安分守己的好弟弟,再也不讓皇姐和父皇操心了。”
與此同時,他頭頂的文字再次刷新:【安分守己?蕭靈陽,他現在裝乖賣好,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她放下戒備,就是她的死期!】
蕭靈陽看著那行字,心里冷笑連連,面上卻依舊是那副溫柔和善的模樣,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七弟想通了,那便再好不過。父皇若是知道了,定會十分欣慰。我相信七弟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就在這時,青禾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粥走了進來。
她看到蕭玦,重重地將粥碗放在桌上,濺出幾滴滾燙的粥汁,語氣也帶著幾分生硬:“七殿下。”
蕭玦的目光落在那碗粥上,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隨即笑道:“皇姐還在做粥啊?莫不是這七天給我送粥,送得做習慣了,不做就不舒服了?”
他頭頂的文字再次跳動:
【粥的味道,其實真的不錯,可惜啊,以后怕是沒機會再喝到了,等我殺了她,這世上就再也沒人能做出這么合我口味的粥了。】
蕭靈陽柔柔道:“是啊,做習慣了,每日不熬一碗粥,總覺得少了點什么。不過以后,怕是真的沒機會做了。
七弟剛從宗人府出來,想必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定然是忙得很。我就不耽誤七弟的時間了。”
言下之意,已經是明晃晃的趕人了。
蕭玦臉上的笑容終于淡了下去,他盯著蕭靈陽那雙清澈如水的杏眼,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卻很快又被他掩飾過去。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蕭靈陽面前,微微俯身。
“皇姐這是……要趕我走嗎?”
他頭頂的文字瘋狂跳動:
【趕我走?沒那么容易,她越是討厭我,我就越要在她面前。】
蕭靈陽:“……”
蕭靈陽看著蕭玦頭頂那行瘋狂跳動的文字,只覺得心頭一陣氣悶,憋得她喘不過氣來。
下一秒,她便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渾身發顫。
她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白了。
“公主!”
劉嬤嬤本就守在門外,聽到咳嗽聲,立刻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蕭靈陽身邊,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您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咳得這么厲害?快歇歇,慢點喘。”
青禾也連忙遞上溫水,“公主,喝點水潤潤喉嚨。”
蕭靈陽擺了擺手,剛想開口說沒事,喉嚨里又是一陣腥甜涌上。
她猛地低下頭,一口鮮血便咳在了帕子上,點點紅梅般的血跡,在素色的錦帕上格外刺眼。
“血,公主咳出血了!”
“快,快傳太醫!”
正廳里瞬間亂作一團,下人們慌慌張張地往外跑,有的去傳太醫,有的去端熱水,誰還有心思去管蕭玦。
劉嬤嬤看著蕭靈陽咳得幾乎要暈厥過去的模樣,心疼得眼圈發紅。
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蕭玦,語氣雖依舊恭敬,卻滿是疏離和催促。
“七殿下,您也看到了,我們家公主身子實在虛弱,經不起半點折騰。今日怕是不能再留您了,還請您先回宮,改日再敘吧。”
蕭玦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蕭靈陽身上,一動未動。
他看著她蜷縮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唇角還沾著一絲血跡,長長的睫毛濕漉漉地垂著,像極了瀕死的蝶翼,明明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卻偏偏透著一股驚心動魄的美。
那是一種如同曇花一現、即將凋零的美麗,帶著極致的破碎感。
他看著她這副模樣,竟莫名地覺得煩躁。
腦子里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好像等不到他報復她的那一天,她就會像這即將枯萎的花一樣,悄無聲息地凋零了。
蕭玦走后,太醫很快就趕來了。
一番望聞問切之后,開了一劑止咳止血的藥方。
侍女們連忙去煎藥,沒過多久,一碗黑漆漆的湯藥便端了上來。
劉嬤嬤小心翼翼地扶著蕭靈陽坐起身,青禾則端著藥碗,舀起一勺藥汁,吹涼了才遞到她嘴邊。
蕭靈陽皺著眉,一口一口地喝著那苦澀的湯藥,直到一碗藥見了底,胸腔里那股灼痛感才漸漸平復下來,咳嗽也終于止住了。
她靠在軟枕上,渾身脫力,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她閉著眼,在心里默默呼喚系統。
“系統,你之前說蕭玦最后會登上帝位,他登基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蕭玦登基之后,性情愈發殘暴嗜殺。他先是以謀逆的罪名,誅殺了其余所有的皇子和公主,而后又將先帝留下的所有嬪妃,盡數打入冷宮,不久后,那些嬪妃便都莫名其妙地暴斃身亡。
后來他患上了劇烈的頭疾,每每發作,疼得死去活來,漸漸便不理朝政,沉迷上了巫蠱之術。最后,他以自身為血祭,設下大陣,似是想要招魂,復活某個極其重要的人。
可惜,那場血祭最終失敗了,他也死在了那場詭異的儀式之中。他身死之后,朝堂大亂,群臣無首,最后只能推舉朝中僅剩的一位異姓王登基。】
蕭靈陽聽完,久久沒有說話。
蕭玦這暴君的一生,當真是荒唐至極。
少時受盡冷眼和欺辱,好不容易登上帝位,卻又以殘暴的手段屠戮宗親,最后竟為了招魂,不惜以自身為祭品,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這般人生,既讓人覺得可悲,卻又可笑。
他那樣扭曲偏執的性格,竟也會有一個人,讓他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也要想方設法地復活。
她記得,蕭玦的生母,似乎是一個身世不詳的宮女,在生下蕭玦后不久,便香消玉殞了,連名分都沒有得到。
難道,他不惜一切想要復活的人,就是他那位早逝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