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鑰匙轉動生銹鎖芯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齊學斌一腳踢開那扇貼著開鎖小廣告的木門,抱著滾燙的林曉雅沖進了這間不足十五平米的出租屋。
屋里陳設簡陋,一張單人鐵床,一張掉漆的木桌,空氣中還殘留著方便面和廉價香煙混合的味道。
前世,就是在這張床上,他毀了林曉雅,也毀了自己。
“熱……給我……”
剛一進屋,林曉雅的藥效似乎發作得更厲害了。她痛苦地抓扯著自己的衣領,仿佛這樣能緩解體內的燥熱。整個人在懷里不安地扭動,像是一個急需退燒的病人。
“水……我要水……”
她神志不清地囈語著,雙手胡亂揮舞,甚至抓傷了齊學斌的脖子。
“林縣長!醒醒!”
齊學斌低吼一聲,把她放在那張讓他做了一輩子噩夢的鐵床上。
齊學斌知道不能再耽擱了,如果不盡快給她物理降溫,后果不堪設想。
但剛一沾床,林曉雅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雙手死死抓住齊學斌的衣服不肯松手。她是真的難受,那種藥效正在摧毀她的神智,如果不及時處理,會燒壞腦子。
“該死!趙公子這王八蛋到底下了多重的藥!”
齊學斌看著面色潮紅如血、眼神已經開始渙散的林曉雅,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同樣的坑,老子絕不跳第二次!”
齊學斌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強行推開纏在他身上的林曉雅,一把將她抱起,三步并作兩步沖進了旁邊狹窄的衛生間。
“嘩啦——!”
他擰開淋浴噴頭,調到最冷的一檔,劈頭蓋臉地澆了下去。
冰冷的水柱瞬間激在兩人身上。
“啊——!”林曉雅被冷水一激,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叫,身體劇烈顫抖。
“忍著!”
齊學斌不敢松手,只能死死將她按在冰冷的瓷磚墻上,任由冷水沖刷著兩人的身體。
狹窄的浴室里,水汽彌漫,昏黃的燈泡忽明忽暗。
林曉雅在冷水的刺激下,視線終于從一片血紅變得稍微有了些焦距。但水流沖刷在臉上,加上藥效的殘留,她的眼前依舊是一片模糊的光影。
她只感覺一個高大、強壯的身軀緊緊壓著她,不是為了侵犯,而是為了支撐。
朦朧中,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這個救她的男人是誰。
但逆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一個剛毅的下頜線條,以及……
男人濕透的襯衫扣子崩開了,左心口**的皮膚上,有一塊在水光中若隱若現的、暗紅色的印記。
那形狀,像極了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
“蝴……蝶……”
林曉雅喃喃自語,眼神迷離地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了那塊胎記。
齊學斌渾身一顫,像是被電流擊中。
他猛地抓住林曉雅亂動的手,聲音沙啞得可怕:“看清楚了,我是救你的警察,不是趁人之危的畜生!”
這句話,既是說給她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
足足折騰了半個小時。
直到林曉雅眼中的狂熱徹底退去,變成了虛弱的昏睡,齊學斌才關掉水龍頭。
他用大浴巾將她裹得嚴嚴實實,抱回了床上。
此時已是凌晨三點。
齊學斌精疲力盡,他全身濕透,坐在門口那張破舊的木椅上,點燃了一根煙。
他沒有趁機離開,因為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里;他也沒有上床,因為那是底線。
他就這么趴在木桌上,守著門口,聽著床上女人漸漸平穩的呼吸聲,在極度的疲憊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滿是灰塵的窗戶照了進來。
林曉雅猛地驚醒。
記憶如潮水般涌回,她下意識地檢查自己的衣服。雖然浴巾有些松散,但身體沒有那種被侵犯后的異樣感。
她猛地轉頭,看向房間。
只見狹窄的門口,那張破木桌上,趴著一個穿著警襯的男人。
他睡得很沉,腦袋深深埋在臂彎里,只露出一頭黑發和寬闊的背影。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個高大卻略顯落寞的輪廓。
林曉雅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就是他嗎?那個蝴蝶胎記的主人?
她輕手輕腳地想要下床,想要去看看他的臉。可剛一動,床板發出了“吱呀”一聲輕響。
那男人似乎動了一下。
林曉雅嚇得立刻停住動作。此時此刻,她作為即將上任的縣長,如果被這個小警察認出來,依然是巨大的尷尬和隱患。
而且,她還要趕回去處理昨晚的殘局,絕不能讓人發現她失蹤了一夜。
她咬了咬牙,迅速整理好已經半干的衣服。
臨走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趴著睡覺的身影,目光掃過這個破舊的房間,記住了這里的特征:西城巷子3號樓,402室,綠色的鐵門。
“謝謝你……我會回來找你的。”
林曉雅輕輕打開門,像一只受驚的貓,消失在了清晨的樓道里。
……
“呼……”
就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原本“熟睡”的齊學斌,緩緩抬起了頭。
他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哪里有一絲睡意?他其實早就醒了,只是為了避免尷尬,才裝睡讓她離開。
“走了好,走了就清凈了。”
齊學斌站起身,看著空蕩蕩的床鋪,苦笑一聲。
他在桌上發現了一張紙條,是林曉雅留下的,上面沒有字,只有一支口紅畫的一個簡單的笑臉。
齊學斌將紙條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但想了想,又從垃圾桶里把紙條給撿了回來,鋪平放好。
他看了看時間,早上七點。
“滴滴——”
就在這時,放在桌上的諾基亞手機震動了兩下。
齊學斌拿起手機,看到發件人的名字,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發件人:梁雨薇
內容:“昨晚很有骨氣嘛,硬挺著不來求我。齊學斌,既然你不想留在省廳,那我就成全你。我已經讓我爸跟人事處打過招呼了,你的分配改了。回你那個窮鄉僻壤的清河縣吧,去最基層的城關派出所!我看你能在那爛泥坑里硬氣到什么時候!”
齊學斌盯著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前世,他是被梁雨薇逼著入贅,才勉強留在了省城,開始了一生的噩夢。
而這一世,因為昨晚的拒絕,梁家的報復來得更早、更直接了。
直接從省廳的苗子,被一腳踢回了老家的基層派出所。
“清河縣……城關派出所……”
齊學斌喃喃自語。
那正是林曉雅即將去上任的地方,也是他老家所在的地方。
“梁雨薇,你以為這是懲罰?”齊學斌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不,這是真正的龍歸大海。離了你們梁家的視線,老子正好大展拳腳!”
他隨手將手機扔在床上,開始收拾行李。
就在這時,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不是短信,而是電話。
來電顯示:家里的座機。
齊學斌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按下了接聽鍵。
“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傳來一個怯生生、帶著哭腔的少女聲音,那是他才上高二的妹妹,齊學敏。
“哥……是我……”
小姑娘的聲音抖得厲害,顯然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才撥通了這個電話,“哥,你在省城……還好嗎?”
“哥挺好的,怎么了小敏?”齊學斌的心瞬間揪了起來。
“哥……我知道你剛實習,也沒錢……可是……”
齊學敏在那頭哽咽了一下,聲音壓得極低,似乎是躲著父母偷偷打的,“媽昨天半夜又犯病了,喘不上氣,送去縣醫院搶救了……醫生說要住院輸液,還要開那種進口的平喘藥……爸去借了一圈,都沒借到……”
“哥,我是不是不該給你打電話……可是我看爸蹲在醫院門口哭,我真的沒辦法了……”
說到最后,小姑娘終于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齊學斌拿著手機的手,猛地攥緊。
前世這個時候,他正因為昨晚的“錯誤”而惶恐不安,面對家里的電話,他只覺得煩躁,敷衍了幾句就掛了。
后來他才知道,為了省錢,母親在醫院住了兩天就強行出院,落下了一輩子的病根;而父親為了還債,拖著病體去黑煤窯背煤,差點死在井下。
這是他一輩子的痛。
“小敏,別哭。”
齊學斌打斷了妹妹的哭聲,聲音溫柔得不像話,卻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哥在呢。錢的事你別操心,哥有辦法。你告訴爸,讓他別去借錢了,也別去干重活。媽的醫藥費,還有你的學費,哥全包了。”
“啊?哥……你哪來的錢啊?你才剛實習……”齊學敏嚇了一跳,帶著濃濃的擔憂,“哥你可千萬別干違法的事啊……”
“傻丫頭,想什么呢。”齊學斌笑了,笑中帶著淚,“哥是警察,干干凈凈的警察。哥最近……接了個大活,有獎金。”
“真的?”
“真的。你去醫院陪著媽,錢我想辦法,今天下午就給你匯過去。”
掛斷電話,齊學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他翻遍了全身的口袋。
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加起來一共五十二塊。
這就是他現在的全部身家。
五十二塊,別說醫藥費,連回清河縣的路費都夠嗆。
“梁雨薇說得對,窮,是原罪。”
齊學斌看著窗外破敗的城中村,眼神逐漸變得銳利如刀。
“但這輩子,我不靠梁家,不靠貪污,我也能把這原罪洗得干干凈凈。”
他背起那個破舊的牛仔包,大步走出了出租屋。
2007年,正是互聯網文學野蠻生長的黃金年代,也是無數草根逆襲的造神時代。
而在他的腦子里,裝著未來二十年網絡文學發展的潮流與套路,那些經典的流派、爽點、節奏,都是印鈔機。
齊學斌徑直走向街對面的“極速網吧”。
“第一桶金,就利用我對網絡小說的超前理解,結合凡人流的精髓,寫一本《凡人仙路》吧!這一世,我要做凡人流的開山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