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省城江州,梁家別墅。
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暈,將客廳照得金碧輝煌。空氣中流淌著昂貴的紅酒香氣,與兩百公里外那個充滿血腥與鐵銹味的面粉廠仿佛是兩個世界。
梁雨薇穿著真絲睡袍,蜷縮在真皮沙發上,手里晃著半杯紅酒,那張精致的臉上寫滿了憤懣與不甘。
“爸,你說那個齊學斌是不是腦子有病?”
她仰頭把酒灌進嘴里,咬牙切齒地抱怨道,“我都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只要他肯低頭,以后在省廳我保他平步青云。可這塊骨頭怎么就這么硬?寧愿回清河縣那個窮山溝去做個派出所的小警察,也不愿意娶我!”
說到這,梁雨薇狠狠地把酒杯頓在茶幾上,玻璃發出一聲脆響。
“那個蘇清瑜都已經走了,去英國了!他現在什么都沒了,就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為什么還不從了我?難道我堂堂梁家千金,還比不上他那個所謂的自尊心?”
坐在對面的梁國忠,正戴著老花鏡翻看著一份內參。
這位省公安廳的實權人物,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他放下報紙,摘下眼鏡,露出一雙看透世事卻又冷漠至極的眼睛。
“雨薇啊,你還是太年輕。”
梁國忠淡淡一笑,語氣里帶著一種上位者對底層螻蟻的俯視與悲憫,“年輕人嘛,剛出校門,都有股子心氣兒,覺得自己能改變世界,把‘骨氣’看得比命還重。這很正常。”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繁華的江州夜景,聲音悠長:
“但是,這社會啊,就是個大熔爐。”
“再硬的骨頭,扔進這個爐子里煉上一煉,要不了多久,都會化成水的。”
梁國忠轉過身,看著女兒,篤定地說道:
“清河縣那種地方,錯綜復雜,水深得很。他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小警察,去了那里,沒人脈、沒資源,還要受頂頭上司的排擠,再加上家里那堆爛攤子……呵呵。”
“你就等著吧。爸爸敢肯定,這齊學斌熬不了三個月。等到他在現實里碰得頭破血流,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他就會乖乖地爬回江州來。”
梁國忠做了一個下跪的手勢,嘴角掛著嘲諷的笑:
“到那時,他會跪在你面前,像條狗一樣求你嫁給他的。”
梁雨薇眼睛一亮,破涕為笑:“爸,你說的是真的?”
“爸什么時候看走過眼?”梁國忠抿了一口茶,眼神輕蔑,“他現在跳得歡,那是還沒嘗到權力的鞭子抽在身上的滋味。”
……
清河縣,廢棄面粉廠二樓。
“砰!”
權力的鞭子還沒抽到,現實的鋼管已經狠狠砸在了欄桿上,火星四濺。
“當——!”
齊學斌側身避開致命一刀,手中的鋼管反手一抽,狠狠砸在一名歹徒的太陽穴上。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此時的齊學斌,渾身是血,警襯已經被撕成了布條,左臉頰上一道被土槍擦過的血痕觸目驚心。
但他就像一根釘子,死死釘在二樓的樓梯口,寸步不退。
“大熔爐?”
齊學斌抹了一把流進眼睛里的血水,腦海中仿佛聽到了梁國忠那高高在上的論調。
前世他被迫低頭入贅梁家的時候,梁國忠就在婚宴當天,很是得意地沖他這么說過。
“梁國忠,你說得對,社會是個大熔爐。”
齊學斌眼神兇狠,手中的鋼管再次舉起,指向樓下那群紅了眼的亡命徒。
“但老子不是骨頭,老子是真金!”
“今晚這把火,煉不化我,只會把你們這群人渣燒成灰!”
樓下的刀疤六徹底急了。
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了,這小子竟然還沒死!
而且這小警察太狠了,下手全是黑招,專打關節和軟肋,自己這邊已經躺下了三個兄弟。
“一群廢物!連個剛出警校的學生蛋子都收拾不了!”
刀疤六看了一眼手表,遠處隱約傳來了警笛的呼嘯聲。
真的有條子來了!
“別管他了!燒東西!把貨和賬本都燒了!”
刀疤六也發了狠,從兜里掏出一個防風打火機,直接沖向了那一桌子堆積如山的毒品和那個黑色的公文包。
那是證據!
一旦燒毀,今晚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齊學斌還會因為擅自行動被反咬一口!
“你敢!休想!”
齊學斌瞳孔猛縮。
他知道,這時候決不能慫。
“啊——!”
齊學斌發出一聲怒吼,不再防守,而是像一頭下山的猛虎,直接從二樓的樓梯扶手上跳了下去!
這是一個極其瘋狂的舉動。
“砰!”
他重重地砸在一樓的木箱上,劇痛讓他差點暈厥,但他借著慣性,這就地一滾,手中的鋼管像標槍一樣狠狠擲出。
“嗖——啪!”
鋼管精準地砸中了刀疤六拿著打火機的手。
“哎喲!”
刀疤六慘叫一聲,打火機飛了出去。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齊學斌已經像獵豹一樣撲了上來,死死鎖住了他的喉嚨,兩人重重地摔在那堆裝著毒品的桌子上。
嘩啦啦!
桌子塌了,白色的晶體灑了一地,那個黑色的公文包也被壓在了身下。
“給我砍死他!”刀疤六被鎖得喘不過氣,拼命掙扎大喊。
剩下的三個歹徒舉著砍刀圍了上來。
齊學斌此時已經沒有武器了,他用身體死死護住那個公文包,后背完全暴露在刀光之下。
“死就死吧!證據絕對不能被他們毀掉……”
齊學斌咬緊牙關,做好了挨刀的準備。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轟!”
工廠那扇生銹的大鐵門,被一輛越野警車狠狠撞開!
刺眼的大燈瞬間照亮了整個廠房,將所有人的眼睛晃得一片慘白。
“不許動!刑警隊!”
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
緊接著,是拉栓上膛的聲音。
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刑警如同神兵天降,黑洞洞的槍口瞬間鎖定了那幾個舉著刀的歹徒。
領頭的,正是縣刑偵大隊大隊長,有著“黑面神”之稱的李剛!
當李剛沖進來的時候,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滿地的狼藉,倒在地上哀嚎的毒販,灑滿一地的白色晶體……
而在這一片混亂的中心,一個滿身是血、穿著破爛實習警服的年輕人,正死死壓在匪首刀疤六的身上,身下還護著一個黑色的皮包。
哪怕援兵到了,那個年輕人的眼神依舊兇狠得像一頭護食的狼,直到看清李剛的臉,他緊繃的肌肉才松弛下來。
“李隊……東西……保住了。”
齊學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帶血的白牙。
李剛看著這個年輕得過分的面孔,再看看這慘烈的現場,向來以嚴厲著稱的他,此刻喉嚨也不禁有些發堵。
“好小子……”
李剛大步走過去,親自把齊學斌扶了起來,聲音洪亮地吼道:
“二中隊,打掃戰場!把人都給我銬回去!一個都別放跑!”
“三中隊,封鎖現場!這批貨要是少了一克,老子扒了你們的皮!”
整個廢棄工廠瞬間被警方控制。
刀疤六面如死灰,被戴上手銬押走時,他死死盯著齊學斌,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和不可置信:
“小子,你到底是誰?趙大雷那個廢物手底下,怎么可能有你這號人物?”
齊學斌擦了擦臉上的血,撿起那個裝著賬本的公文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他走到刀疤六面前,聲音平靜而冰冷:
“我是城關派出所,齊學斌。”
“記住了,這只是個開始。”
……
凌晨三點,縣公安局燈火通明。
這次突襲行動戰果輝煌:繳獲冰毒320公斤,抓獲販毒團伙成員12人,繳獲自制槍支2把。
這是清河縣建國以來最大的毒品案!
消息連夜上報,直接驚動了正在睡夢中的市局領導。
而在城關派出所。
所長趙大雷是被家里的電話吵醒的。
“喂?誰啊?大半夜的……”趙大雷迷迷糊糊地罵道。
“所長!完了!全完了!”
電話那頭,值班民警的聲音帶著哭腔,“縣刑警隊剛才把粉紅閣給封了!還有城西那個面粉廠……說是齊學斌帶隊端的,抓了刀疤六,搜出了三百多公斤毒品!”
“什么?!”
趙大雷只覺得一道晴天霹靂砸在腦門上,手機“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整個人僵在床上,渾身冰涼,腦海里只回蕩著一句話:
那個新來的大學生,那個他以為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竟然真把天給捅破了!
而且,還是踩著他的腦袋捅破的!
“賬本……那個賬本……”
趙大雷猛地想起了什么,連鞋都顧不上穿,發瘋一樣沖向書房去打電話。
如果賬本落到那個李黑臉手里,他這個所長,不,他這條命,就真的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