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聊天截圖彈出屏幕。
王櫻發來的:“姜姜,你大哥是不是不喜歡我?”
“你爸爸今天看我的眼神好兇。”
“他們肯定覺得我配不上和你做朋友。”
姜姒寶的回復總是急切地解釋、安慰、保證。
然后是轉賬記錄。
一筆,又一筆。
從幾百到幾千,再到幾萬。
附言欄里寫著:“櫻櫻先拿去用”
“買你喜歡的那條裙子”
“別擔心有我在”。
時間跨度從20XX年到20XX年,總額快速累加,最終定格在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7856200元。
“那年冬天,我被人關在廁所里,用三桶臟水澆了下去。”
“在絕望的時候,王櫻帶著她上高中的表哥謝傾來了。”
“他們救了我,也是那個時候我對謝傾有了好感……”
姜姒寶嘆息,視頻里一張張給謝傾的高額轉賬和高額禮物,也曬了出來。
總金額高達三千萬。
“那時候的我不懂什么叫PUA,不懂什么叫情感操控,也不懂什么叫殺豬盤。”
姜姒寶的聲音依舊平靜,但細聽之下,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在持續的挑唆和離間下,我開始懷疑家人,疏遠他們,把王櫻和謝傾當成我唯一可以信賴的人。”
“后來我覺醒了,才發現這些年自己錯的多離譜,開始遠離王櫻和謝傾,開始回歸姜家,而他們卻急了……”
最后姜姒寶看著屏幕,目光澄澈。
“我今天說出這些,不是為了博取同情,也不是為了推卸責任。我做錯過的選擇,我承擔。我輕信過的人,我認。”
“但有些事,必須被說出來。”
“王櫻已經死了。她的死因警方還在調查,我無權也無意在此定論。但我助理林喬遇襲重傷是事實,王櫻死前曾遭非法囚禁和虐待是事實,她曾設計陷害多人也是事實。”
她的聲音一點點沉下去:
“如果有人想利用一條人命,利用一個逝者,來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對不起,我不會沉默。”
“真相也許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視頻最后十秒。
黑屏上浮現白色文字:
“本視頻所有證據已同步提交警方。”
“愿逝者安息,愿生者清醒。”
“我是姜姒寶。以上。”
攝像燈關掉。
剪輯高手在做最后的剪輯。
姜銳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大哥沒有保護好你。”
姜姒寶搖頭:“不,大哥你們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比起其他家族,姜家是真正的家和家人。”
凌晨六點零七分。
黎明將至。
姜銳和霍沉舟看過視頻后都同意發出。
姜姒寶安心的點了發送上傳。
姜銳看著已成功的頁面拍拍她的肩膀:“剩下的事,就交給哥哥吧。”
姜姒寶笑著點頭。
“秦瑤這次也幫了大忙,改天我請她吃飯。”姜姒寶看著他道。
姜銳點點頭,眼底掠過一絲思量:“嗯。秦家最近對姜家的態度很積極,幾個新項目都是優先找我們合作。”
他頓了頓,補充道,“秦瑤她大哥……是個明白人。”
“嗯。”這話說得很含蓄,但姜姒寶聽懂了。
姜銳輕揉她的軟發:“回去休息吧,我派了司機等你了。”
街道空曠,路燈還亮著,與漸起的晨光交織成一片朦朧的光暈。
姜姒寶坐進車里,對司機報出目的地:“去醫院。”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恭敬地應了聲:“好的,小姐。”
姜姒寶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掠過的景象。
便利店亮著24小時的燈,環衛工人已經開始清掃街道,早班公交車空蕩蕩地駛過。
姜家私人醫院。
姜姒寶提著粥往病房走。
病房的門虛掩著。
她輕輕推開,“吱呀——”一聲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病房里光線昏暗,只有墻角一盞夜燈散發著微弱的光。
窗簾拉得很嚴,將初升的晨光隔絕在外。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儀器運行的、極其細微的電流聲。
姜馳靠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閉著眼睛,呼吸均勻。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灰色毛衣,眼鏡摘了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少了平日的嚴謹,多了幾分疲倦。
聽到開門聲,他幾乎是立刻睜開了眼。
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還保持著一種本能的戒備,肩背微微繃緊。
但在看清來人是姜姒寶后,那緊繃的線條瞬間松弛下來。
他站起身,動作很輕,順手接過她手里的食盒,壓低聲音:
“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
這不是詢問,而是一個帶著淡淡責備。
姜姒寶輕聲回應,聲音里透著掩飾不住的疲憊:“林喬沒醒,我睡不著。”
姜馳無聲地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
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成了幾歲。
“她各項指標都很穩定,”他放輕聲音,像是怕驚擾了什么,“麻藥代謝需要時間,今天肯定會醒的。”
他頓了頓,看著姜姒寶眼底的烏青,語氣軟了下來:“等她醒了,你再睡也不遲。”
姜馳沒有再勸,而是把長條沙發讓出來:“過來躺一會。”
姜姒寶還要拒絕。
三哥姜馳已經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按在了沙發上。
“聽話。”
姜姒寶點頭,不再爭辯,靠在沙發扶手上閉目養神。
姜馳站在沙發邊,靜靜看了她片刻,然后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輕輕蓋在她身上。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戴上眼鏡,拿起一旁看到一半的醫學期刊。
但目光卻時不時飄向病床上的林喬,再飄向沙發上蜷縮著的妹妹。
天光一點一點滲進病房。
深藍色的夜幕被稀釋成灰白,又漸漸染上淡金。
窗簾的縫隙里透進一絲微光,斜斜地落在地板上。
林喬虛弱的睜開眼。
坐在一邊的姜馳立馬發現:“學妹,你醒了。”
姜姒寶聽到動靜,也急忙起來,來到林喬的床前。
“林喬,你醒了,感覺哪里不舒服?”
林喬的視線緩慢地移動,最后定格在姜姒寶臉上。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喉嚨里只發出一點氣音。
麻藥的后勁還在,身體的感覺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花。
姜姒寶立刻明白了。
她轉身去倒水,動作有些慌亂,水杯在手里輕微地晃動。
姜馳已經按下了呼叫鈴。
“先別急著說話,”他的聲音平穩而專業,“醫生馬上來。你剛做完手術,需要時間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