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洗完澡,姜姒寶躺在床上。
霍燼辰低沉的聲音仿佛仍在耳畔回響,一字一句,勾勒出謝傾那條由鮮血的攀升之路。
“八歲的時候,謝傾的生母為保護謝家長子而死,謝傾被接回家?!?/p>
“十六歲的時候,謝傾為保護長子,主動冒充長子做人質(zhì),結(jié)果長子受到攻擊,成了植物人?!?/p>
“十八歲的時候,他有一個初戀女友,吳家千金,兩人都到了要訂婚的地步,結(jié)果吳家一家三口全部命喪火場,留下的遺囑是由謝傾打理吳家家業(yè)?!?/p>
……
一樁樁,一件件,看似都是命運無?;蛞馔獗瘎?,細究之下,卻處處透著精心算計的陰冷。
這簡直就像現(xiàn)實版的白夜行,為了爬上高位,不惜將身邊所有人,包括至親與愛人,都化作墊腳的尸骨。
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九月,暑氣未消,迎來了新的開學季。
姜姒寶雖然辦理了走讀,但在宿舍依舊保留了自己的床位。
畢竟有時候下午有課,中午吃完了飯還能回宿舍午休一下。
拖著行李箱來到了宿舍,推開門的瞬間,宿舍里其余三個女孩都已經(jīng)到了。
當看到她走進來時,原本有些嘈雜的室內(nèi)瞬間安靜了下來。
站在門口的女孩,身著一襲剪裁得體的白色連衣裙,腳上是干凈的小白鞋,長發(fā)柔順地披在肩頭,肌膚白皙,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描繪的工筆畫。
氣質(zhì)干凈又帶著幾分疏離的貴氣,與她們記憶中那個人截然不同。
都愣神了片刻。
“同學,你……是不是走錯宿舍了?”靠門邊的趙夢眨了眨眼,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問道。
姜姒寶神色平靜,拉著行李箱徑直走向靠窗那個屬于自己的空床位。
聲音清晰:“沒有走錯,我是姜姒寶?!?/p>
“姜姒寶?!” 正在整理衣柜的李清猛地回過頭,聲音因為過度驚訝而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怎么可能?!你……”
姜姒寶沒搭理李清,她是王櫻的舔狗,自己上輩子在學校沒少吃她的虧。
她話說到一半,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連忙換上一種略顯夸張的親熱笑容。
湊上前來:“姜姜?真的是你?。∧阍趺础趺磽Q風格了?以前那種搖滾風多酷多帥啊,特別有個性!”
她話語間帶著刻意引導的意味。
一直坐在自己書桌前戴著耳機看書的葉楠,此刻也摘下了耳機。
聞言發(fā)出一聲毫不掩飾的冷笑,語氣譏誚:“搖滾風?酷帥?我看是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非主流吧。什么破審美,跟眼睛被糊住似的?!?/p>
趙夢立刻在一旁打圓場,聲音溫溫柔柔:“哎呀,葉楠你少說兩句。都是同學,姜姜換個風格也挺好的嘛,看起來清清爽爽的?!?/p>
姜姒寶對這一切議論充耳不聞,她沉默著利落地鋪好床褥,熟練地蓋上防塵罩,動作從容不迫。
做完這一切,她轉(zhuǎn)過身,目光直接越過一臉假笑的李清和充當和事佬的趙夢,落在了依舊坐在那里、表情冷淡的葉楠身上。
“葉楠,”她開口,聲音平穩(wěn),“能陪我去趟快遞站拿點東西嗎?”
這話一出,不僅葉楠愣住了,連李清和趙夢也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李清立刻反應過來,急切地上前一步,試圖去挽姜姒寶的胳膊,語氣帶著討好:“姜姜,我陪你去吧!她哪會幫什么忙啊,別給你添亂。”
姜姒寶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她的碰觸,目光依舊停留在葉楠臉上,重復了一遍:
“葉楠,去嗎?”
葉楠挑了挑眉,她向來看不慣李清那套虛情假意和趙夢的故作姿態(tài)。
雖然不明白姜姒寶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是為何,但還是干脆地點了頭:“行啊,反正閑著?!?/p>
姜姒寶微微頷首,轉(zhuǎn)身便往外走,自始至終沒再多看李清和趙夢一眼。
這兩人,一個心術(shù)不正,是王櫻的忠實跟班,前世沒少給自己下絆子;另一個則慣會扮好人,實則心思深沉,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走出宿舍樓,九月的陽光帶著些許灼熱。
姜姒寶走在前面,葉楠則懶洋洋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離。
女孩頂著一頭利落的鯔魚頭短發(fā),身穿寬松的黑色工裝褲和印花黑T恤,脖子上掛著幾條做舊的粗銀鏈子。
整個人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酷帥和隨性不羈。
“喂?!比~楠快走兩步,與她并肩,直截了當?shù)貑枺凵窭飵е敛谎陲椀奶骄俊?/p>
“你怎么突然想起叫我來了?以前不都是跟李清、王櫻她們形影不離嗎?”
姜姒寶側(cè)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
“你覺得,是現(xiàn)在的我好看,還是以前那種……嗯,‘非主流’的樣子好看?”
葉楠聞言,嗤笑一聲,回答得毫不客氣:
“這還用問?只要眼睛沒瞎,都知道你現(xiàn)在這樣順眼多了。以前那都什么鬼打扮,跟剛從垃圾堆里撿出來似的。”
姜姒寶聳了聳肩:“所以,我為什么還要再和李清那些人玩?”
葉楠被她這邏輯噎了一下,隨即無所謂地撇撇嘴,快走兩步到了她前面。
又轉(zhuǎn)過身倒退著走,面對面地看著她,眼神銳利:“那你以前不是最討厭我這種‘毒舌’又‘不合群’的人嗎?怎么,轉(zhuǎn)性了?”
“以后說話別那么毒舌,容易沒朋友?!苯毧粗苷J真地說了一句。
她很清楚,葉楠除了這張不饒人的嘴,內(nèi)里其實是個重情重義、心思純粹的人。
前世,姜家倒臺,樹倒猢猻散,哥哥們或身陷囹圄或不幸離世,父親也……
那時她走投無路,潦倒不堪,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向通訊錄里僅存的幾個人求助。
(那時候的林喬已經(jīng)被她氣走了,似乎是進了她導師的保密團隊。)
大部分人都石沉大海,或者冷嘲熱諷。
只有葉楠,在收到她支支吾吾的借錢信息后,二話不說,給她轉(zhuǎn)了幾千塊錢。
葉楠的家境并不好,幾千塊,應該是她個人所有的積蓄了。
葉楠聽了她的話,只是哼了一聲,沒再反駁,也沒答應,但眼神里的尖銳似乎軟化了一點點。
兩人并肩,沉默地朝著快遞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