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在一起的劍修少年，此時似乎脫離了幻境，發現是自己連累了宋辭，尤其看到宋辭如此凄慘模樣，一時話說不出口，糾結著道：“這位兄臺，不，這位是師妹？”

宋辭沒有掩飾，郁悶的當場翻了個白眼。

如此模樣，讓劍修少年更是面上一紅，正想出手扶宋辭起來繼續說話，高臺之上，銀發長老冷哼一聲，場中靈氣震蕩瞬間被輕而易舉的撫平，聚靈陣更是直接光華褪去，一時之間，剛才的濃郁靈氣全然消散了。

外門弟子各個不好受，背劍少年和吐霜少女剛才斗得上頭，此時沒了聚靈陣，就跟焉了的花草，無后繼之力，差點跌坐在地。

本想扶著宋辭的少年沒了聚靈陣的支撐，臉色煞白，這會連劍都拿不住了，要不是宋辭順手扶了一把，估計又要倒了。

宋辭發現這少年和劍重的仿佛一座山壓來，痛得她齜牙咧嘴的，扶都扶了，只能硬撐著。

“謝謝?！睈瀽灥穆曇糨p輕傳來，劍修少年面露感激神色，硬是撐著劍挺直著背。。

宋詞微微搖頭，待他緩過氣，便立即往后退去了。

其余所有外門弟子此時無一人敢再坐于蒲團之上，紛紛站起身聽訓，不敢抬頭。

銀發老者長身卓立，周身無形威壓讓空氣都凝滯幾分，比之身后五位垂首肅立的長老，他眉宇間的歲月刻痕更深，卻自有一股俯瞰眾生的沉凝氣度。

蒼老的嗓音不高，如洪鐘貫耳，：

“三千年前天地大劫，玄元宗先烈為東州蒼生，和南北西中四方一起，以自身壽命境界為引，開啟通天大陣，打碎成仙天梯切斷了域外妖魔入侵之路，否則，何來我等茍延殘喘的太平世道?！?/p>

“東州靈氣雖受大劫影響最為稀薄，但妖魔亂世并不少，爾等得天地造化，承人族氣運身具靈根，是為守人族而生?！?/p>

“今日這聚靈大陣中設有一幻陣，能讓爾等忘卻考核之身份，看到真我，機會難得。爾等卻在這幻境之中，與同門攻訐，欺凌弱小，如此心性，這仙，是不修也罷！”

此話一出，三十余名外門新弟子各個臉紅耳熱，頭是低得更低了。

宋辭往陸葶安靠去，見他愣愣的待著，心神恍惚。

他目光死死黏在外門弟子的方向，瞳孔里還凝著未散的驚悸，沒了往日的自命風流和瀟灑自如。

旁的雜役們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衫染塵、發髻散亂，有人胳膊擦破了皮，滲著血絲，有人鞋都跑掉了半只，狼狽如喪家之犬。先前的惱怒早已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惶恐，久久回不過神。

宋辭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并無半分嘲諷，她了然也理解。少年少女們初入山門時，誰不曾懷揣著“逆天改命”的憧憬？

可今日一見，才驚覺自己不過是天地間最微末的螻蟻，在巨大的實力天資差距面前，所有的不甘與野心都顯得如此可笑。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大勢之下的螻蟻呢。

既然是螻蟻，便不必執著于與蒼鷹比高，宋辭沉下心來，靜靜地等著長老拿她們這些雜役的慘狀來給外門弟子們訓話。

雙雙頂著雞窩頭的宋辭和陸葶安，站在一處，非常對稱，面對長老對宗門宗訓，人族使命的灌輸，兩人如此凄慘模樣，讓剛才因為幻境影響，胡亂出手的外門新弟子們，各個是一會面露愧色，一會豪情萬丈，一會又包含悲壯，想要立即赴死為蒼生似的。

銀發老者的訓斥雖對著在場所有外門弟子，但背著劍的少年和冰靈根少女，首當其沖，在長老的靈壓之下，兩人汗如雨下，最是難受。

但兩人堅持著，沒有像其他外門弟子一般，跌坐在地，脊背依舊是挺直著，一步未動。

一大早啃進肚子的靈米饅頭，一直撐到月上西樓，宋辭的肚子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她是真饑寒交迫，當場直接就坐下了，她沒有天才少年那樣的偶像包袱。

旁的雜役弟子見她如此，很快有人就有樣學樣，還有更是開始齜牙咧嘴的躺下了。

外門弟子們和長老們離去了，深夜時分，場中只剩下了一名內門執事和各谷管事，屬于雜役們的考核這才剛剛開始，而后很快，聊草地結束。

宋辭精疲力竭，只想回去好好洗個澡，她剛才在混亂中的表現，早已說明很多。

三十六谷的外門管事們對宋辭的表現很滿意，直接點名讓她第一個來，不用候著排隊。

宋辭當著眾管事的面，運轉了下五行養生訣。

她坐定之后即刻開始納氣，幾位管事驚訝地互相對視幾眼，負責宋辭第二十六號仙谷的一位周管事，驕傲溢于言表。

這回手下出出了個如此優秀的雜役，以后若能進入外門成為正式弟子，不論是獎賞，貢獻值，還是面子，她作為宋辭的上層，都有了，此時也不吝嗇，夸贊鼓勵道：

“一月之內，能通一竅，吐納法訣亦能有如此熟練程度，想來是下了苦功的，悟性亦是不錯。繼續努力吧?！?/p>

宋辭禮貌告退后，這雞飛狗跳的一天才算是正式結束了。

*

三十六仙谷的雜役新人們經歷了一月首考后，各個都變了模樣，能和宋辭一樣繼續種田的，越發的少了。

連每日都要吹噓一番的陸大少，給自己送來了幾瓶據說是俗世買來的療傷仙丹后，也閉門不出破天荒地做起了宅男。

唯有宋辭沒受任何影響，照常忙活在田間地頭里。

在宋辭的辛勤下，瓶身的綠意又開始變得明顯起來。為了加快月華的獲取速度，宋辭開始發展出了新的業務。

在三十六仙谷，除了新人弟子，許多師姐師兄也長年累月的掙扎著，追趕著，努力著想要有朝一日，成為外門弟子。

因此這雜役必須完成的任務，成了最讓這些人頭疼之事。

這批人，算是雜役中修為戰力最高的，他們能去外門城中跟著外門弟子出一些宗門任務，賺的遠比當普通雜役多上許多。

他們不想浪費外出歷練的機會或是修煉的時間，因此總會請人來代替自己完成雜役弟子的農活。

宋辭在月度首考中有很亮眼的表現，功法運轉嫻熟帶來的不僅僅是干活的效率更好，且預示著她未來可能有大好的前途。

因此無論是出于善意的結交或是對她實力的信任，宋辭非常容易地接到了幾個相鄰師兄師姐的活，每月用靈砂石結算，雙方都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