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山的重傷之后沒幾天,宗門便宣布了退出秘境,永不染指。
據說這一次宗門損失慘重,幾位太上長老都受了重傷,不過對面四大宗門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損失了上百位結丹期,秘境之內的年輕一輩則直接折損過半。
此前秘境之內的爭端是很少死人的,這一次四大宗門派出老一輩強者圍攻年輕一輩的葉山,此事徹底破壞了修行界一貫以來維持的底線,遭到了玄清宗的瘋狂報復。
玄清宗勢力雖然遠不如四大宗門,但四大宗門壞了規矩,派來支援的強者都被其余勢力牽制住了,等玄清宗報復的差不多了,這件事情才在各方勢力的調停之下,畫上了句號。
宗門敗退的消息,讓玄清宗上下的士氣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許多人想不明白,明明之前葉山剛去秘境時,局勢還一片大好,怎么突然之間,情況就急轉直下了。
付出了如此多,最后卻什么也沒有得到,反而損失慘重,尤其是被視為宗門驕傲的葉山受到重創,剛結成的金丹破碎,修行之路基本斷絕,這更是讓許多人無法接受。
在情緒壓抑了幾天之后,又或者說在有心之人挑動之下,宗門之內突然出現了許多關于月青語的議論。
通常情況下,這種議論是不會發生的,但是現在有心人的挑動之下,又或者是因為是自己人,有恃無恐,讓月青語成為了大家的情緒宣泄口。
總之,幾天時間,這些議論就起來了。
“你們說,月師姐出現的時機會不會太過于巧妙了?剛好在葉山師兄受到重創根基損壞,又不會在危急生命的情況下出現。
會不會真的如同傳言的那般,她其實是可以早點趕到的,只是因為葉山師兄,威脅到了她的掌門之位,所以才故意晚了?”
“這應該不太可能吧?月師姐不像是那種人。”
“這可說不定,畢竟人心難測,誰又說的清楚呢?當時的情況大家都看到了,她可是從容的將葉山師兄救下,又從容的離去的。”
“這……好像也是,難不成月師姐她真的……”
這一天,許然和往常一樣,走在路上聽到一些弟子們暗地里聚在一起討論,只是和往常不一樣的是,這些討論剛進行到一半,突然一聲怒喝傳來,打斷了這些弟子們的討論。
“你們這些人,月師姐為了宗門奮不顧身的戰斗,你們卻在這里議論抹黑她,你們良心過得去么?”
“她那一身被血染紅的白衣,你們沒有看到么?”
聽到這個聲音,許然回頭望去,便看到了已經許久未見的寧彩雀,正雙手交叉,義憤填膺的怒視著那些弟子們。
和之前分別時相比,此時的寧彩雀已經蒼老了許多,頭上已經冒出了些許的白發,眼角也多出了些皺紋。
也不知道她是出于懷念還是這樣看起來比較兇悍,現在的她,居然又在頭上扎起了兩個丸子。
她如今這幅模樣,就如同當初在許家村分別時,揮舞著小拳頭,對許然說“一定要讓月師姐好看”時的樣子十分的像。
一樣的氣勢十足,一樣的眼神兇悍。
唯一不同的是,當初的她只是個小小個的小女孩,如今,卻是頭生白發的老嫗。
那群被打斷議論的弟子們,聽到寧彩雀的話之后,臉色一僵,剛準備回過頭認錯,當看清是她之后,突然嗤笑一聲,然后恭恭敬敬的抬手行禮道:
“原來是寧執事當面,抱歉了,寧執事,我們并沒有想要故意非議月師姐的意思,我們自然也是不相信月師姐是那種人的,之所以討論,不也是為了抽絲剝繭,想要搞清楚真相,還月師姐一個清白么?”
“宗門上下都知道,寧執事您是被月師姐帶入宗門的,自小跟著她,您想要維護她的心情我們也能夠理解,只是還希望您能別阻止我們探尋真相,還月師姐一個清白可以么?”
那人將清白兩個字咬的很重,很明顯就是話里有話。
“你們……”寧彩雀握緊拳頭,胸口劇烈的起伏,顯然是被氣的不輕。
曾經何時,哪有練氣期的弟子敢像現在這般跟自己說話,可是自從她根基受損,修為大退之后,情況一切都變了。
她雖然已經能夠接受這種轉變,可是心里,依舊難掩難受,可她卻從不會抱怨,修行界本就是如此現實的。
她原本已經打算一直待在雜役院,再也不回來的,可是如今聽到有人非議月師姐,她再也無法忍耐,踏進了許久未進的宗門,只要見到有人議論,她就會站出來打斷。
有些人在她的批評下,會乖乖認錯,有些人,會反駁,也有些人會像現在這樣,出言嘲諷。
她無奈,恨自己無力為月師姐做的更多。
就在她還在腦海中思索著該用什么話來反駁那人時,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嚴肅的聲音:
“哦,勞煩問一下,這幾位同門是哪一脈的弟子,在哪個殿堂任職,聽幾位的意思,似乎是被宗門委以重任,前來調查月師姐在秘境之內的行動的是么?不知能否出示一下委任書呢?”
幾人聞言臉色一僵,當看到說話之人是許然之后,他們臉色頓時變得更加僵硬了,趕忙打了個稽首道:
“許師弟你誤會了,我們并不是宗門委托調查的,我們只是單純的……”
只是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許然嚴肅的打斷道:“既然不是宗門委托的,那你們為何要說調查真相的話?真相是什么,自有宗門去調查,何須你們操心?”
“還是說,你們是受了什么勢力的好處……”
許然話還沒說完,幾人頓時一個激靈,趕忙擺手認錯道:“不不不,我們沒有,我們只是單純的聽到別人這么說而好奇,許師弟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討論了,我們這就離開?!?/p>
說完幾人不待許然反應,便對著許然和寧彩雀躬身一禮,而后手忙腳亂的跑開了。
修行界是很現實的,幾人認得很清楚,許然和寧彩雀不一樣,他雖然修為不高,但卻偏偏被青玄真人和天海峰的大長老倚重,經常有來往。
并且據說他最近還和宗門里的幾位靈植大師走的很近,由此看出其人脈十分的不簡單,不是能輕易得罪之人。
當看到落荒而逃的幾人之后,寧彩雀一臉復雜的看向許然。
她沒有想到,絲毫沒有將自己放在眼里的幾人,在看到許然之后,居然會有如此的表現。
明明他現在的實力,連重傷后的自己都比不過,可他卻依舊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
果然,不論過去多久,這個當初在自己很小的時候,被自己視為無所不能的許哥哥,依舊如同當初那般有本事。
寧彩雀張了張嘴,正想著該說些什么,這時候許然卻先一步開口問道:“有去見過月師姐么?”
寧彩雀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我去了又能做什么?”
“怎么做不了什么了?不是還可以出言安慰月師姐幾句么?”
“月師姐什么都能看得明白,又怎么會需要我的安慰?!?/p>
“她看得明白是她的事,你有沒有過去是你的事,走吧,跟我一起過去?!?/p>
許然說完便不由分說的拉著寧彩雀朝著月青語那邊而去。
寧彩雀微微低下頭,看著那只拉著自己手心的手,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當初在那個小山村里,也是這只手,拉著自己到處去玩耍,讓自己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么多好玩的。
“月師姐?!碑攣淼皆虑嗾Z的洞府之后,寧彩雀看著白衣出塵的師姐,生怯怯的喊了一聲。
月青語聞言回過頭,目光落在寧彩雀的身上,接著展顏一笑,顯得特別的開心:
“小雀兒,你又扎起丸子頭了。”
寧彩雀從未想過,原來自家月師姐也會露出如此開心的笑容,如此好看的笑容,直接讓她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