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了少族長。
在宇智波佐助的記憶里,是某天突然發生的事——阿宵姐姐浩浩蕩蕩地帶著族人們,齊齊單膝跪在他面前,異口同聲稱呼他‘少族長大人’。
像夢一般不真實。
他帶著這種巨大的恍惚感回了家,先是被媽媽抱了個滿懷,摸著他頭邊說‘好孩子’。
他羞惱地從母親的懷抱里掙脫出來,然后撞上了父親飽含期待的眼神。
平日里不茍言笑的父親,居然對他露出了贊許的一絲笑來。
“你做得很好,佐助。”父親說。
其實佐助也不記得自己干了什么了。或許是父親終于看見他的努力?終于在哥哥的天才盛名之下,發現自己小兒子的閃光點?
他抬頭,看見哥哥站在門后,對他毫無芥蒂、發自真心地笑:“恭喜你,佐助。”
于是他接受了這個事實,滿懷著期盼與激動,成為肩負一族未來命運的重要人物。
所有人再也不敢小覷他宇智波佐助,年紀雖小,但也沒人敢糊弄他這位宇智波少族長了。
他站在聚光燈下,沐浴在族人們信任的目光之中——他想,我是一定要帶領宇智波一族走向巔峰的。
他要讓宇智波成為忍者世界里最強的一族,在歷史上留下不可磨滅的一筆。
作為肩負著一族命運的少族長,這就是他的宿命。
然后也是在某個相似的傍晚,相同的一條路,夕陽沉下地平線,他被族人護送著回到族地,哥哥也在族地門口等著他。
哥哥緩緩轉過身,背著光,神情難辨。
佐助喚他:“哥哥?”
殘陽如血,他的哥哥只言不發,高抬右手,反扭手腕抽出背著的小太刀。
長刀緩緩出鞘,發出‘嘶嘶’的崢鳴聲,在佐助瞳孔驟縮的注視下,族人的身體一個接一個倒下。
是他要守護的宇智波一族。
血流了滿地,浸染了黃土,變得黑紅。淌至佐助腳下,淹沒了他的腳趾,他渾身顫抖著,這種黏糊糊的觸感像是把他整個人粘在原地,動彈不得。
連尖叫聲都堵在胸腔,甚至無法做到放聲大叫。
他感受到濃郁的殺氣。
“佐助。”他往日里和藹可親的哥哥說:“這就是你的實力嗎?”
“這樣的你,如何能擔得起宇智波少族長的身份?”
長刀對著佐助高舉起。
影子落在佐助身上,豎直筆立的一條線,從他的眉峰順著鼻梁開始切割,要將他均勻地分成兩半——
他終于恐懼地大叫起來。
×
鼬站在進族地的大門前,沉默地注視著阿宵。
她牽著的佐助還脆生生叫了他一聲‘哥哥’。
他是了解宇智波宵這個人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總看不慣他,但鼬也知道,阿宵的那些的行為舉止,頂多就是些不痛不癢的小打小鬧。
說實話,他也從來沒把阿宵對他的‘針對’放在心上過。
很輕易就能擺平的一些小招數,與其說是‘針對’,不如說是‘玩鬧’更為準確。
更多時候,都是阿宵為了吸引止水注意力才干出來的。
那阿宵真的知道他的‘弱點’所在嗎?
鼬眨了眨眼,看到佐助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色,看起來已經全然沉浸在不知名的幻術之中了——
他現在知道答案了。
阿宵完全清楚,她明白他最在乎的東西……是宇智波佐助。
她確實很了解他。
這一事實,并未在他內心產生出任何波動,他注視著阿宵,似乎此刻所有情緒都從他身上消失了,像個冰冷的木頭人。
他是同樣了解阿宵的。
她此刻不一定是想殺了佐助,應該只是想用佐助威脅他。
但在他動手后呢?
——她真的會殺了佐助。
鼬篤定地想。
覺醒了萬花筒寫輪眼的阿宵、瞳術未知的阿宵、在止水死后的阿宵、面臨‘滅族之鼬’的阿宵……是肯定會選擇殺掉佐助的。
她這樣的人,才沒有什么對和平的偉大理想、沒有從族與村狹隘觀點中掙脫出、更沒有對年幼無辜生命的憐憫。
但凡她知曉鼬的真實想法,死之前,她一定會帶上宇智波鼬最看中的寶物一起下地獄。
這對鼬來說,絕對無法接受。
隔著數十米的距離,阿宵朝鼬坦蕩蕩地伸出手,掌心攤開:“把止水的眼睛給我。”
——她真敏銳。
鼬想,她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如此缺乏情報的情況下,還能把真相猜得這么準。
確實太快了,是鼬始料未及的快速。才剛窺見一點真相的邊角,就能毫不猶豫的行動,把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偏生還擁有了攪動一切的資本——萬花筒寫輪眼。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能再猶豫了。
他握緊了刀柄。
宇智波宵、今天必須死在這里。
*
對面的鼬一言不發,阿宵的臉色也有點不耐煩了。
得給他上點強度了——她冷笑,這般想著,給佐助精心打造的幻術也悄然發生變化。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
是和佐助的慘叫一起迸發出的嗡鳴,金屬碰撞在一起的刺耳嘶鳴聲撕裂空氣。刀揮下的瞬間,卷起鋒利的風刃,在阿宵臉頰上留下一道小小的豁口。
滴滴答的血從從傷口里涌出,她茫然地眨眼,還沒從這突然拉響的戰斗號角中驚醒。
……發生了什么?
宇智波泉奈剛才突然疾聲厲色大喊了一聲“躲開!”
阿宵完全沒反應過來,但左眼率先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灼熱感,尖銳的刺痛、像是被滾燙的火鉗扎進去了一般。
好痛……
身體自顧自地動了起來!
仿佛有另一個存在在操控她的身體一般,阿宵以平常絕對無法做到的速度抽出苦無,橫檔住宇智波鼬的小太刀。半邊身子都被他這雷霆一擊震得發麻。
這是……怎么回事!
瞬息之間發生的事,阿宵的牙齒都在打戰,覆蓋在佐助身上的幻術也像紙糊的燈籠一樣被捅破了。
她自身難保,完全顧不上佐助了。
鼬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見必殺的一擊能未殺死阿宵,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但他無疑是個‘完美’的忍者,連呼吸都沒有的功夫,就準備上真正的大招——
本來以為對阿宵是用不上的。
果然覺醒了萬花筒寫輪眼,就會變得不一樣啊。
所以,他才更不能讓阿宵的未知瞳術用出來。
他冷靜地想到,眼瞳驟然轉成血紅色,在阿宵不可置信放大的瞳孔里,三個刀刃般形狀交叉相連的紋樣飛速旋轉。他終于動了動嘴唇,說出了見到她的第一句話,聲音冰冷低沉,宛如死神的宣判:“月讀。”
他真的要殺了她……
她終究是實戰經驗過少,直到現在還沒完全明白,為什么鼬一出手就盡是殺招。
太快了。
真正的殺招,居然讓人如此措不及防。
思緒仍游離在軀體之外,而她看到的最后一個畫面,是鼬的萬花筒——
什么……
萬花筒?
他居然也有萬花筒!
宇智波泉奈大聲呼喚她的名字
【宇智波宵!!!】
——【召喚我!】
阿宵猛然睜大了眼。
欲將昏沉閉上的雙眼陡然瞪大,直直對上了宇智波鼬的萬花筒。
他對她用了幻術……他居然敢對她用幻術!
阿宵其他的不敢說,唯有寫輪眼幻術——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不如宇智波鼬的。
然而她真的要死在他的幻術里了。
不可以……她怎么能死在這里……
她才剛剛開萬花筒、怎能如此輕率的死去!
宇智波鼬、宇智波鼬……
——你居然真的要殺我!
.
隨著小太刀捅穿她心口的墜痛感,全身的查克拉都不管不顧地瘋狂向右眼涌去,要把她整個人都抽干了……血液順著血管逆流上涌,一瞬間幾乎眼球都快撐爆。
在鼬難以置信的目光下,阿宵的雙眼淌下血液,瞳孔的八角菱形圖案轉動起來。
不能......
不能讓她用出瞳術。
鼬握著刀柄的指尖發白,手腕使力,又往里捅深了幾寸。
然而已經晚了一步——
她右眼儲存的瞳力,清空了。
.
【造物主的恩賜】
.
頃俄聽聞萬物聚合之聲,取天地造物,聚起濃重大霧,其間物象俱泯,聲息盡絕。
從大霧中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不對、是劍。
從霧中探出柄墜著寒光的劍,鼬瞳孔驟縮,極速抽出捅進阿宵心口的小太刀,反手擋住襲來的劍光,噼里啪啦金屬摩擦的火光閃爍不停,只呼吸的功夫就交手了數個回合。
來者實力不俗。
……是誰?
念頭電轉間,鼬迅速做下決斷,瞬間向后倒飛而出,連退數步和來人拉開距離。
詭異的霧氣散去了。
擋在宇智波鼬面前的,是個陌生青年。
身形頎長,神色冷淡。
青年沒有緊追,一把攬住搖搖欲墜的阿宵。血液自她心口噴濺出,把深藍的袍子都染得漆黑。
他輕聲細語地:“阿宵,撐住別死了。”
青年懷里的阿宵猛地大喘氣起來,像是快要溺亡的將死者突然接觸到新鮮空氣般,但每呼進一口空氣,冷風也呼呼灌進她心口被捅穿的大洞里。
活、活過來了!
是她的右眼的萬花筒瞳術。
抽空了她整個人、瞳力也全部被榨干,眨眨眼,右眼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目光渙散,眼前全是模糊的一片灰白色。
她努力瞪大眼睛,掙扎著看向對面的鼬,只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一見面就要殺她!
“宇、智、波、鼬!”
她咳著血,咬牙念出仇人的名字,轉而對著青年:“殺了他!”
快殺了他!
青年一手輕柔地撫上阿宵的腦袋,俊秀的面孔染上凝重之色,嘆了口氣。
“先安靜點吧,阿宵。”
他抬眼望向鼬身旁,眼神凜冽:“那邊藏頭露尾的鼠輩,還不出來嗎?”
鼬心下一沉。
右側的空間撕開一個口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語氣是刻意壓制的低沉暗啞,腔調還帶著不易察覺的愉悅。
“哦呀——被發現了。”
用橙色漩渦面具遮住臉的男人從撕裂的空間中冒出。
男人‘友好’地朝抱著阿宵的青年打招呼:“瞳術的造物嗎?還真是…不可思議。”
向前邁開一大步,身后空間撕裂的張口也隨之閉合,他張開雙臂,像是擁抱這個世界般的慈悲。
他似乎在笑。
“你們好啊。”
“我是——宇智波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