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站在門口,打量著這間辦公室。
歷經(jīng)三個主人,最終又回到了第一任主人在的模樣。
她仍舊記得,南卓偏好簡約的辦公環(huán)境。
后來南何進這間辦公室,將里面所有的裝飾都換成了新中式。
十幾年之后南周進來,一切又回到了原樣。
仿若南何只是過渡段而已。
這間辦公室最終還是南卓父母的。
物是人非的環(huán)境看的南月心里一陣酸澀。
她目光緩緩從辦公室里移開,落到南周身上。
一瞬間,不知是她的笑意刺眼,還是她身后的烈日刺眼。
“我是不是該說聲恭喜?”
南周笑了笑,指尖磨搓著咖啡杯的杯耳 ,眼里滿是勝利者的傲慢:“你愿意說的話,我很樂意聽。”
“達成所愿,你終于滿意了?”
“你都說了是達成所愿,我當然滿意了。”
“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們。”
放過?
南周沒忍住輕笑了聲。
殺人償命,更何況,她都沒讓他們償命,只是讓他們進監(jiān)獄。
放過?
怎么當初不見他們放過自己的父母呢?
苦痛不落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兒?
南周目光跟藤蔓似的落在南月身上,裹著她,蘊著幾分殺意:“你這是在...........求饒?”
南月呼吸一秉。
南周嗤笑了聲:“冒牌大小姐當久了,都不知道求饒需要誠意了??”
南月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
她今日來時,就知道南周不會輕而易舉的放過來她。
做好準備來的,自然不會因為這點事情而氣結。
“你想讓我如何?”
南周漫不經(jīng)心的喝了口咖啡,半冷卻的黑咖啡在唇齒間散開,苦味可連連。
“我想讓你如何,你就如何?”
南月沉腔回應:“是。”
南周微微歪著腦袋端詳著她。
眼神中透出來的打量毫不掩飾,平靜了數(shù)秒的人,失笑聲瞬間響起:“好啊!”
片刻間,南周猛的揚手,將手中的咖啡潑在地上,將杯子和杯碟砸在南月腳邊。
碎裂的玻璃渣四處亂飛。
南周站在原地高傲如孔雀似的揚了揚下巴,藐視開口:“跪下!”
南月一顫。
瞳孔中的驚愕難以掩飾。
南周見她如此,佯裝不明所以似的愣了幾秒,“啊”了一聲:“忘了,你好像不能跪了。”
膝蓋以下都截肢的人如果想跪的話。
好像得把假肢摘掉。
南周說是這么說,可言和行無疑都是在無聲告訴南月,讓她脫了假肢跪。
她就是要羞辱她。
南月穩(wěn)住氣息,將身側顫抖的指尖狠狠握成拳:“我跪了,你就會放過我媽?”
南周笑了聲,不屑的腔調(diào)從鼻息間傳出來:“你見過別人求神拜佛,跟菩薩討價還價的嗎?”
南月顫了顫,伸手扯起褲腿,將假肢一個個的摘掉。
在南周高傲睥睨的目光中,緩緩的跪了下去。
一個雙腿截肢靠著假肢生活的人,想要完成這個舉動比登天還難。
看著那毫無支撐力的膝蓋跪在玻璃渣上的片刻,南周眼眶莫名一熱。
明明十幾年前,南月是她口中聽話的小妹妹。
她喜歡帶著她玩,會跟她分享趣事。
可到頭來,走到了這一步.............
金錢和**會侵蝕一個人純潔的耐心。
斗米恩升米仇這個道理,適用于任何人際交往。
如果不是南月,她怎么會斷了腿。
如果不是南月,她又怎么會嫁給沈知寒?
“南總..............”
敲門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易可得身影。
她推門而入時,身后還跟著穿制服的刑塵。
南周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背著光,身后是數(shù)之不盡的高樓大廈。
她站在窗前,身形瘦弱,目光冷肅,像神像佛。
而南月彎腰跪在她面前,像一個苦苦哀求的香客。
刑塵乍見這一幕,大為震撼。
仿佛窺見了南周不為人知的一面。
僅是數(shù)秒鐘,易可轉身推著他的臂彎,將他推出辦公室,且反手帶上了門。
“刑警官,南總在解決私事,麻煩會客室等一等。”
她大意了, 以為南月走了。
而刑塵又說他很趕時間,才有了剛剛的一幕。
領導不為人知的一面被外人窺見,這要是在樓董身邊,她的職業(yè)生涯只怕是要到頭了。
易可緩緩退出會客室時,垂在身側的掌心在褲縫里狠狠擦了擦。
六年前的多倫多,樓敬淵身處分公司頂樓。
恰逢那年,多倫多接連虧損。
送到他跟前的財報很不美觀。
樓先生帶總秘辦的人飛到多倫多查看工作。
接連在多倫多呆了半年,發(fā)現(xiàn)是公司副總從中倒賣公司數(shù)據(jù),獲取利益。
那日,多倫多陰雨天,烏沉沉的云壓在天邊,絲絲細雨落下來,讓人連喘息都覺得抑郁。
頂樓辦公室里,樓先生坐在沙發(fā)上,夾著煙,望著對面瑟瑟發(fā)抖的男人,說了幾句問候的話,聊了聊對方家庭情況,臨了,夾在他手中的煙被掐滅。
話鋒一轉:“既然沒有難處,那為何要出賣公司信息去牟利呢?”
對方猛然抬頭,瞳孔中的震驚來不及掩飾。
待回過神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樓董,我錯了,我鬼迷心竅,您原諒我這一回,我保證將功贖過。”
“是嗎?”男人哂笑了聲,緩緩站起身子。
跪在地上的副總順著筆直的西裝褲一直望到他的臉。
緊接著,樓先生抬腿落在他的臉上,將他踩在地上狠狠的碾壓著..........
這事兒,本該就此結束的。
可恰逢此時,秘書辦的人帶著一位合作商推門進來。
當日,樓先生并未發(fā)難,甚至是云淡風輕的跟合作商解釋了一番。
只是晚間應酬結束。
樓先生電話撥給她,讓她將人開了。
順帶開了將秘書招進來的hr。
易可剛走到辦公室門口。
總辦的門被拉開,南周站在門口,深深沉沉的看了她一眼。
眼神中的寒意不輸樓先生當年在多倫多望向對方的那一眼。
“南總,抱歉。”
南周抿了抿唇,眼神不悅:“下不為例,自己去跟財務說,這個月獎金扣了。”
“謝南總。”
“刑警官在會客室。”
南周深吸了口氣。
對他的突然而至倍感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