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家二房樓仲觀跑馬摔殘的消息不脛而走。
娛記就跟等在屋檐下的蜘蛛似的,瞬間結網,將樓家二房架在網上反復鞭尸,卻不急著吃。
港城這些年,勢力分散,左右兩派各謀其利。
而恰好樓敬池前段時日坐上了唯一的位置。
樓家正是被大家當成眼中釘肉中刺的存在。
樓仲觀這一殘,殘的可謂是剛剛好,能讓盯著他們的人狠狠的出口惡氣。
正所謂打瞌睡送枕頭。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一早,家人用完早餐,樓敬池站在院子里,望著草坪出神,指尖夾著煙,裊裊煙霧跟冬日里的薄霧混在一起消失不見。
樓敬淵端著杯咖啡站在他身上,只聽他吐出一口濁氣:“好久沒這么清凈過了。”
“還得是你會收拾人。”
“你說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一個爹媽生的,我跟老二怎么就這么克己復禮,到你這里就變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生的逢時,爹媽工作忙也沒時間管我,”樓敬淵出生的時候,正是鄭行蘭跟樓遠山的工作上行期。
三十多歲,在職場,不退則進,三個孩子要養,她們當時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拼盡全力奮斗。
于是乎,就好巧不巧的,樓敬淵就這么幸運的有人生沒人管。
放養似的過了整個童年。
白天老爺子阿姨帶著他,下午哥哥們放學回來帶著他。
他的童年,就在阿姨和兄長的交接班中度過。
樓敬池側眸睨了他一眼:“昨晚媽還在說,對你多有愧疚。”
“我當時心想,老三估計都要喜死了。”
樓敬淵笑了聲:“你懂我。”
小時候還會羨慕大哥二哥跟著爸媽一起長大,享受到了父愛母愛。
長大之后才知道,父愛母愛之下,帶著的是濃厚的期望和控制欲。
人的肩頭一旦壓上期望的大山,就很難依著自己的性子過這一生。
沒必要!
實在是沒必要!
“是不是要回江城了?”
“恩,”樓敬淵喝了口咖啡,聊起了正事兒:“這次回去,不出意外的話估計是等孩子生了再回來了,爸媽這邊你跟二哥幫忙多勸著些。”
“南周肚子大了,不好在舟車勞頓。”
“對爸有意見?”
樓敬池一眼就看出來了,舟車勞頓是假的,不想讓南周受委屈是真的。
“爸..............他站的位置太高了,難免會看的長遠,樓家如今站在風口浪尖上,許多事情他都是站在大家長的位置上考慮的,你多包涵,弟妹那邊需要我去解釋解釋嗎?”
“不必了,”樓敬淵語氣很無所謂:“離得近了,難兩全,我想讓她舒心些。”
“依你,”樓敬池沒再繼續勸,心里想著,他不回,她們可以去看嘛!
又不遠!
“什么時候走?”
“后天,明天施嚴生日,昨晚答應要陪著一起過,正好帶南周去見見人。”
“也行。”
樓敬池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記得把之遙也帶走。”
樓敬淵:..........“這么嫌棄你生干嘛?”
樓敬池一臉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用等以后,幾個月之后樓敬淵就知道了。
孩子生下來沒多久,南周就給他一種有了孩子,他可以退位了的錯覺。
..............
“媽、媽、他的話是什么意思?我的腿怎么了?我的腿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樓仲觀難以接受的嗷嗷聲在病房里接連不斷的響起。
劉婧站在窗邊,扶著窗沿,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個問題 。
攙扶著窗臺的指尖緩緩握成拳頭。
呼吸聲逐漸急促。
“媽、你說話啊!”
“是。你的腿廢了,這輩子只能當個殘疾人,”劉婧極力隱忍的情緒瞬間崩潰:“我早就跟你說過,讓你不要去馬場,不要去馬場,你就是不聽,你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小時候那么可愛,為什么長大之后就變了樣,跟中邪了一樣,仲觀,你到底什么時候 才能長大?”
怒喝聲讓樓仲觀瞬間呃住。
在他的印象中,劉婧一直以來都是溫和的,且極其寵溺他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發過這么大的火。
這么多年 ,無論他是談戀愛,結婚,還是離婚,她都沒這么大聲的苛責過他。
從未如此..............
“你三十歲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爸媽在處心積慮的為你謀前程,而你在干什么?吃喝玩樂就算了,還把自己給折騰殘了。”
“怪我?你們從小就過分關注大哥而忽視我,小時候沒給我絲毫的母愛,長大了怪我叛逆?”
他永遠的記得,小時候大哥讀書成績好,全國各地參加比賽,母親永遠會以大哥為重,父親又是個書呆子,一本心思讀書,搞科研,待在辦公室的日子遠比在家多,而每每劉婧帶著大兒子出門的時候,他總是一個人待在家里。
跟留守兒童似得。
等把樓仲景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五十多歲了,突然想起他這個小兒子了,要求他懂事,要求他聽話。
要求他能向大哥學習,即便不行,有大哥的一半也是好的。
人生哪有這種孩子。
少時不管,長大了還能成才?
即便有這種孩子,他們有這個命嗎?
“怎么就沒給你母愛了?我沒給你母愛你是怎么長大的?”
“我怎么長大的,你心里沒數嗎?你以為你是真的想管我呢?你不過是怕我整天不學無術拖累樓仲景,樓仲景現在混得好了,走上那條路,人生必須刻板守正,不能出絲毫的意外,而你,你始終覺得我會拖累他,所以四處求人,希望能把我送到一個固定場所安放起來,即便人不去,也能混個好名聲。”
“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安排我進某個公司的的事情,明明樓仲景也能解決,而你偏不讓他做,你擔心我往后不服管教在外敗壞他的名聲。”
“所以選擇去求大伯,一來,大伯位置高,能安排我去的地方必然是好地方,二來,即便日后我做出什么敗壞名聲的事情,敗壞的也是大伯的名聲不是你大兒子的名聲。”
“閉嘴!”劉婧怒喝。
“我為什么要閉嘴,是因為我說的是實話,刺傷你了,所以才讓我閉嘴的嗎?”
“樓仲觀,你閉嘴。”
“我偏不.........”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