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小客廳里。
歐陽戰的手機震動聲在這靜謐的環境中顯得尤為清明。
手機震動聲剛響起,老太太、沐悅、連帶著歐陽初的眼神都瞪向他,那眼神,全是埋怨。
他拿出手機,本想掐斷。
可看到來電人時,硬生生忍住了。
樓遠山除了是南周的公公之外,也是自己的領導。
樓家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他還能抽空給自己來電話,必然是為了南周來的。
這電話,無論怎樣他都不能掛。
歐陽戰拿著手機去了走廊,電話接起時,樓遠山顯示問了南周和孩子如何,知道安好之后,又推心置腹的說了一番樓家此時的處境,實在是走不開,兒媳在江城生產,家里人沒出面,有失禮節,希望他們見諒。
并表示等忙完這段時間一定會親自到江城看看兒媳孫女。
生老病死,并列排序,事情湊到一起,誰都不愿意見到。
“南周是個懂事的孩子,前幾天我愛人同她聊起此事,她表示能理解,故去和新生,后者人生還漫長,前者也就這一程可送了,老太爺的事情更重要。”
樓遠山聽到這話,微微嘆了口氣:“委屈她了。”
二人又聊了幾句,聽見樓遠山那邊有客來訪,歐陽戰就收了電話。
正準備在進病房時,遠遠的,見電梯里沖出來一個人,朝著他這方奔襲而來。
“舅舅............”樓敬淵衣衫凌亂,因為急切狂奔,一絲不茍的發絲帶著些許凌亂。
“大人和孩子都睡著了,別急。”
“我讓林陌去平云山給你拿了干凈的換洗衣物來,外婆講究,說讓你去隔壁空房間洗個澡在見大人和孩子。”
“明白!”
他剛從靈堂出來,確實該講究一些。
樓敬淵火速沖了澡,換了干凈的衣服。
再進去時,正好看見護士正在給南周壓肚子。
她疼的臉色寡白,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了。
護士的手抽走時,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像是被人抽走了最后一絲力氣。
樓敬淵腳步虛浮的走過去,微微彎身,撐在床邊,溫熱的面龐貼著她的額頭時,僅是瞬間,淚水磅礴而出。
溫熱的觸感襲來時,南周才看清眼前人。
剛剛疼的失語的人,輕輕的哽咽出聲:“敬淵,好痛啊!”
幾乎是剎那間。
樓敬淵臉面上的淚水止不住的淌下來。
“你受苦了,乖寶、”
“以后再也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他心都在抖。
看著她虛弱的面龐,心都在抖啊!
剖腹產,肚子上層層劃開,又層層縫合,他這樣一個大男人都不見得能受得住。
可他瘦瘦弱弱的妻子,承受住了。
就是為了新生命的降臨。
他太愧疚了,實在是太愧疚了。
南周一連住到第五天,才勉強緩過神來。
第一天壓肚子的痛遠不比第二天下床的痛。
第一天她只是說了一句好痛,可到了第二天,下床時的那種痛讓她哭的撕心裂肺。
她在病房里,摟著樓敬淵的脖子,哭的肝腸寸斷。
嚇的外面的護士和醫生都沖了進來。
幫著樓敬淵跟歐陽初將她從床沿扶起來,讓她一步一步的輕微挪動著..........
南周哭,吵到外面的小家伙,她也哭。
兩個月嫂在外面哄孩子,歐陽初跟樓敬淵在病房里哄南周。
一周后,產婦和孩子接回平云山,隨行回去的還有醫院兒科的護士。
兩個月嫂和一個護士,專門照顧孩子。
一個月嫂再加樓敬淵專門照顧南周。
他必須得非常謹慎。
時刻關注南周的情緒才行。
產后抑郁的大山還在他肩頭壓著,他實在做不到分一點心思給小家伙。
直至第八天,南周勉強能下地自如走動了,才有了母愛,才有心思去看孩子。
月嫂抱著孩子送到她身側來時,她看著小家伙,小小的一團躺在自己身側,心都要化了。
“小名取了嗎?”
“取了,”月嫂笑道:“說叫小滿。”
“先生說人生小滿勝萬全,如今這樣,已經很好了,他心滿意足。”
南周笑了聲,摸著小家伙的小手,語氣溫柔,母愛泛濫:“爸爸思來想去許久,我還以為他要取什么了不起的名字呢!到頭來還是選了平常的一個。”
“平常好,平平淡淡才是人生,”沐悅也在身側,跟她聊著天。
不多時,樓敬淵從樓下上來。
南周產后這幾天,樓敬淵肉眼可見的消瘦了。
南周晚上疼的睡不好,是他照顧。
在醫院里,夜晚小家伙要是哭鬧厲害,起來查看的還是他。
而好不容易回了平云山,這人還能趁著老婆孩子睡覺的功夫讓京川資本的人上來,安排工作。
見他上來,目月招呼月嫂離開。
讓他們一家三口待在一處。
樓敬淵坐在床邊看著妻兒。
眉眼間的溫潤,是之前未曾出現過的。
見南周身上的被子滑落下來,他動手將被子往上扯了扯。
南周見小家伙睡的正香。
微微撐著身子想坐起來。
樓敬淵見此,立馬幫她調整好枕頭。
“是不是要回港城了?”
“嗯,今晚得回。”
南周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需要我陪你一起嗎?”
“傻,你還沒出月子,怎么陪?”
“我擔心我要是不去,會不會讓你在外人面前為難。”
樓先生握著她得手,放到唇邊親了親:“不為難。”
“這幾天你在家,好好的,別多 憂思,有什么情緒記得跟 舅媽和小初說,別自己憋著,寶寶你要是閑下來了就讓月嫂抱來玩一玩,切忌不要自己抱,以免落下腰疼的毛病。”
“吃好,睡好,休息好,身體才能恢復的更快,不要為了減肥少吃或者不吃,家里有專門的營養師,等你出了月子會給你配專門減脂的營養餐。”
“好。”
“別多站,一定要多躺,護士會定期上來給你做產康,別太憂慮。”
“好。”
“乖。”
南周心想,她不乖不行,總覺得樓敬淵看起來比她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