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名字傳到樓家其他人耳里時,是葬禮結(jié)束的當(dāng)晚。
大家都很疲倦,坐在沙發(fā)上,略帶些許沉默。
父親故去,樓遠(yuǎn)山送走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個長輩。
渾身上下,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似得。
瞬間蒼老了四五歲。
也是,父母在,他尚有遮風(fēng)擋雨的傘。
父母去,他就是頂天立地的大人了。
人無論到了哪個歲數(shù),總是會害怕親人故去。
饒是他,也不例外。
樓家的屋子里,顯得有些凌亂。
警衛(wèi)官想帶著傭人來收拾,被樓遠(yuǎn)山制止,道他們也忙了許久了,早些休息,明日再收也一樣。
外人離去,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
樓遠(yuǎn)山將目光落在樓敬淵身上:“今晚回江城?”
“在待一天,明日回。”
樓遠(yuǎn)山點了點頭:“跟南周說了嗎?”
“說過了。”
他又道:“南周剛生完孩子,你細(xì)心照顧些,這次.........確實是家里人委屈她了,江城商業(yè)區(qū)還有一套平層,過戶到她和孩子名下吧!”
說著,樓遠(yuǎn)山目光落在其他兩位兒媳身上:“你們二人有意見嗎?”
許文宣跟方之敏緩緩搖頭:“沒有的,爸爸。”
樓遠(yuǎn)山目光望向趙行蘭,后者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名字取了嗎?”
“取了。”
樓遠(yuǎn)山又問:“用了哪一個?”
用了哪一個,意味著,樓遠(yuǎn)山覺得他們夫妻二人會在他取的那些名字中選一個。
而事實是,并未。
聽見老爺子問這話時,事先知道的樓敬川有些擔(dān)憂的看了眼樓敬淵。
他很緊張。
而樓敬淵卻很淡定:“連夜回港城的路上,內(nèi)心煎熬難定,恰好看見一輪彎月從機(jī)窗邊閃過,就取了觀月二字。”
“樓觀月,”樓遠(yuǎn)山呢喃著。
沒有表態(tài)。
樓敬池兄弟二人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樓家不是封建家族,但是孩子的名字都是長輩取的,多年傳承與傳統(tǒng)。
無論是樓遠(yuǎn)山的名字,還是樓敬淵他們這一輩的名字。
都是如此。
比封建更難打破的是傳統(tǒng)。
他們都知道樓敬淵自己定下了孩子的名字意味著什么。
樓敬淵見老爺子不說話,又道:“出自李白《與夏十二登岳陽樓》。”
“樓觀 岳陽盡 , 川迥 洞庭開,雁引愁心去, 山銜好月來。”
半晌,樓遠(yuǎn)山才道:“是個好名字。”
“ 山銜好月來。”
“挺好,我樓家的姑娘是好的。”
樓敬池聽樓遠(yuǎn)山如此說,松了口氣,笑道:“千思萬慮不如瞬間清明,這名字取的也是緣分,又大氣又好聽。”
“是呀!”許文宣附和道:“坐樓觀月,又閑適又大氣,這小丫頭以后必然前途無量。”
一家人各自回房休息。
趙行蘭洗完澡出來,見樓遠(yuǎn)山坐在臥室書桌前翻著什么。
走過去看了眼。
見他在翻取名的冊子,笑著揶揄:“老三沒用你取的名字,傷心了?”
“倒也沒有,做好了他不會用的打算,老三向來是個有主見不服管教的。”
“那就安心,名字嘛,他想定下就定下了,觀月也好聽,大氣!”
“嗯!”
“這段時間忙完,你去趟江城,看看老三媳婦兒和孩子,我是去不了了,記得代我傳達(dá)關(guān)心。”
趙行蘭摸了摸他的胳膊:“會的,睡吧!累了大半個月了。”
次日,樓敬淵在港城陪父母用完餐才動身回江城。
到平云山時。
恰好在院子里碰上應(yīng)酬回來的歐陽戰(zhàn)。
眼見馬上就要十二點。
二人相遇,彼此都有些驚訝。
“舅舅這是應(yīng)酬去了?”
“嗯,跟幾個外資 一起吃晚飯喝完茶才回來,歐陽戰(zhàn)回應(yīng)完他的問題,又問:“怎么這個點回來了?”
“在港城陪家里人吃晚飯才動的身,晚了些。”
二人一邊聊著一邊進(jìn)屋子。
剛進(jìn)客廳,樓敬淵隱約就聽見小家伙撕心裂肺的哭聲。
快速進(jìn)一樓盥洗室洗了手,才往樓上去。
剛一推開嬰兒房的門,就看見一家人都在。
南周抱著孩子在屋子里來回走動著,輕哄著小姑娘。
三個月嫂再加老太太沐悅和歐陽初站在一側(cè),有些束手無策。
這么多人,讓一個產(chǎn)婦抱著孩子哄。
像話嗎?
樓敬淵臉色瞬間就垮下來了。
礙于老人家在場,壓住了情緒:“怎么了?”
“鬧覺呢!”南周聽見他的聲音,還有些詫異:“怎么這個點回來了?”
“我來抱,怎么一家人都在陪著熬?”
南周將孩子遞給他:“怪我,前幾天沒忍住帶她睡了一晚,開始粘人了,晚上一直哭,外婆跟舅媽都驚動了,一屋子人哄過之后沒辦法了,才將我喊起來。”
他懂了。
孩子哭的太厲害了,一屋子人已經(jīng)輪番哄過了,沒辦法了,才將南周喊起來,這才有了這一幕。
樓敬淵嘆了口氣,小姑娘在他懷里,顯得小小的一團(tuán)。
“外婆跟舅媽都去休息吧!”
“舅舅也回來了,好像有些喝多了、”
樓敬淵回來了,沐悅跟老太太也能安心下樓了。
乍見大家陸續(xù)從樓上下來,歐陽戰(zhàn)還有些驚愕:“怎么都在樓上?孩子怎么了?”
“鬧覺呢!粘南周粘的不行。”
老太太有些憂心的嘆了口氣,都是生養(yǎng)過孩子的過來人。
孩子粘誰誰就要受苦些是一定的。
南周身子還沒恢復(fù)好............
一屋子人各有各的憂心。
歐陽戰(zhàn)看出老太太憂心忡忡,寬慰著:“您別擔(dān)心,敬淵在呢!他比您還舍不得南周受苦受累。”
樓敬淵抱著小姑娘哄了半晌,小姑娘才停歇下來。
他正輕手輕腳的準(zhǔn)備將孩子交給月嫂。
剛從他胸前離開,撕心裂肺的哭聲又開始了。
南周頭都要吵麻了,站在樓敬淵身前,將腦袋埋進(jìn)他另一側(cè)空曠的胸膛里。
無奈開口:“帶去一起睡吧!”
樓敬淵不贊同:“你會休息不好。”
“可不帶著一起,她晚上能斷斷續(xù)續(xù)哭一晚上。”
“你先去休息,我在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