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宴會仿佛一個導火索,宣告著京城不再能置身事外,也要被攪進漩渦中心。
而那旋渦不僅是江湖與朝堂的紛爭,還有無可避免的戰爭。
十追樓。
這個名字已經從江湖蔓延到了世家之中。
如果之前無面刺殺皇帝一事可歸咎于他一人行為,那么現在那么多官員身死,無疑意味著十追樓的挑釁。
江湖人將其視為公敵,朝廷則已不顧一切要剿滅這個組織。
在此之前,房氏率先被治罪。
盡管此事主要原因在于皇帝幾乎將所有兵力都召集到了自己寢宮之外嚴防死守,但辦事不力,底下人依舊有罪。
尤其這次死的還都是皇帝及其母族黨派的官員,更是明晃晃的挑釁。
房父與房氏大公子攬下罪責,均被罰得很慘,使朝堂上人人自危。
暴君見殺手那么久都未出現,又得到了武功高強的衛嬪保護,盡管謹慎,還是好了傷疤忘了痛。
因被刺殺而沉寂許久之后,他又開始發作,大肆屠殺忠臣良相。
閹黨也趁此機會排除異己,安靜了沒多久的京城上空飄起了血腥味。
房長清在府中剛與父兄商談完畢,離開后滿臉沉重肅穆。
他在路上遇到了馮萱。
正是此時,更要抓住對方的心,于是他勉強提起笑,表情脆弱,讓人心憐。
“萱兒,你怎么來了?”
但對面的馮萱似乎并未像往常一樣因他露出這種表情而心疼他,而是站在原地等他走過來。
房長清才發現她已經換下了與京中貴女差不多的那身華麗衣裙,而是重新換上了之前剛入京時的武者裝扮。
干凈利落、英姿颯爽。
這身裝扮也讓房長清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他接下來就聽到馮萱說:
“我來只想問你一件事,當初我師兄要殺謝二小姐,你是否知曉?”
“呂嘉要殺玉惜?”
房長清臉上的表情滴水不漏,表現出了純然的疑惑,再之后就是震驚。
“當初他不是沒答應那提議嗎?只同我說要去謝府探探,后來遲遲未歸,我還以為他是因為愛上了玉惜。”
“好,我知道了。”
馮萱沒說自己相信還是不相信,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萱兒。”
面對房長清的挽留,她只停下了腳步,微微側過臉卻沒看他,留下了一句話:
“其實事實的真相我不在乎,但長清哥哥,我好像從沒真正認識過你。以后也當從未認識吧,因為我不會再留在京城了。”
“你要去哪?你爹娘都在京城,這里才是你的家。你難道要一直待在三清門嗎?”
“總比這好。”
“還有,房長清,這么些天來我也想通了。有些事我不想說的太清楚,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么。”
“無所謂,我還要去找到師兄,與他做個告別。從前我是有些喜歡他,也因為一起練武許久便依賴他,從而忽略了我們之間一直有的那些爭吵和不合。待此事了,我便會離開。”
馮萱丟下這句話,只留給了房長清一個冷硬且無情的背影。
房長清的表情晦暗不明。
同時,正準備啟程回家的蘇枕河震驚開口:
“什么?你說你給她看了你真容?!”
無面點頭。
蘇枕河一邊在他身邊轉來轉去想掀他面巾,一邊又忍不住絮絮叨叨:
“不是說看了你的臉會死嗎?你還一直不給我看,結果就給玉惜看了,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以后。”
無面輕輕拍開了他要碰自己面巾的手,輕巧后撤一步。
“以后是什么時候?你就是當時被美人迷得七葷八素了,然后一下子忘了這個原則吧!”
看見無面的眼神,蘇枕河指著他竊笑:“你果然是~無面啊無面,沒想到你也有那么一天。之前還說我總是被美人騙呢,你自己不也是。”
無面辯解:“你有很多人,我只有她。”
“那你是不是喜歡她嘛?”
“……”
無面不說話,又在害羞,只是說,“她是我的。”
偏偏蘇枕河不放過他,扇著扇子對他打趣追問道:
“你的什么,你的寶物?你的貴女?還是你的……娘子?”
最后那兩個字說出口時,無面瞳孔一縮,眼瞳瞬間震動。
蘇枕河看夠了無面窘迫的表情,哈哈一笑。
“行了不逗你了,不過除了她真沒人知道你長什么樣嗎?十追樓的樓主呢?你的師父呢?”
無面說:“只有樓主。”
“那你的局面還是很危險。”
蘇枕河恢復了正色。
“如今他恐怕鐵了心要博一個從龍之功,或許對那位置也心生覬覦。別人可不知道你做完最后一個任務就要離開,只會把你和十追樓看作一體,如果再不完成任務,你會被迫成為被利用的刀。”
他說完以后,沒等無面回答,而是繼續說,“無論如何,我會幫你。”
“謝謝。”
無面鄭重說完,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他最近好像很忙,不是像之前一樣為了給玉惜完成那些大大小小的愿望而忙了。
而是堪稱急切地準備刺殺。
但是,十追樓的樓主真的會如約把解藥給無面嗎?
蘇枕河嗅到了空氣中極淡的血腥味,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