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動靜正是從巷子里穿出來的。

秦朔的步伐沒有因為巷子里的動靜而產生絲毫紊亂。斗毆，在任何一個未完全開化的的人類聚居區都是常見現象。他的首要任務是評估這個世界的整體狀況，而非充當治安官。

他停在巷口，身體自然地靠在陰影處的墻壁上，目光平靜地投了進去。如同一位冷靜的觀察員，在記錄一場低烈度的沖突演習。

場景很清晰：幾名穿著流里流氣的社會青年，圍住了一個穿著樸素、嚇得瑟瑟發抖的年輕女孩。還有看起來有些書卷氣又非常強壯的男學生（葛小倫）正擋在女孩面前，臉上帶著恐懼，卻又強撐著不肯退開。為首的那個壯碩混混（劉闖），正囂張地推搡著男學生，污言穢語不絕于耳。

典型的欺凌弱小。秦朔快速做出判斷。目標結構明確，威脅等級：極低。對于經歷過星球級戰場、直面過惡魔和異形軍團的禁軍連長而言，這種街頭斗毆甚至無法引起他神經的絲毫緊繃。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微凝。

那個壯碩混混（劉闖）在推搡男學生（葛小倫）時，手臂揮動的力量……有些異常。并非經過系統訓練發力技巧帶來的高效，而是一種更原始、更蠻橫的，超出了其肌肉維度本該具備的純粹力量感。雖然依舊拙劣，但那股力量的基數，已經超出了普通人類的范疇。

緊接著，男學生（葛小倫）的表現更值得注意。他挨了幾下拳腳，看似狼狽，但每次被擊中后的反應，以及他自身在情急之下偶爾做出的格擋動作，都透著一股不協調的“韌性”。仿佛他的身體密度和骨骼強度，遠超外表看起來的瘦弱模樣。

有趣。

秦朔的腦海中迅速調取著帝皇的生物科技數據庫，以及大遠征中遭遇過的各類強化人類或類人生物的檔案。基因強化？原生異形體？還是某種未知的靈能表現？

威脅等級需要重新評估。未知，往往意味著潛在的高風險。

巷子里，劉闖已經不耐煩了，一拳將葛小倫打倒在地，嘴里罵罵咧咧：“媽的，給臉不要臉！” 說著就要去拉那個女孩。

葛小倫趴在地上，似乎被打懵了，但看到女孩要被拉走，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又試圖爬起來。

觀察到此為止。

秦朔從陰影中邁步而出，走入巷子。他的動作并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每一步都仿佛丈量過一般精準，悄無聲息，卻又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的出現太過突兀，與這條混亂小巷的氛圍格格不入。那平靜無波的臉龐，深邃得不見底的眼神，以及一種無形中散發出的、令人下意識想要屏息的壓迫感，讓正在施暴的劉闖和他的小弟們動作都是一頓。

“你誰啊？少他媽多管閑事！” 一個小弟色厲內荏地吼道，試圖用音量掩蓋突然升起的心虛。

劉闖也皺緊眉頭，松開女孩，轉向秦朔，上下打量著他。秦朔穿著普通的便服，身材雖然勻稱挺拔，但看起來并不像多么能打的樣子。可那種眼神……劉闖在社會上混了這么多年，打過架也見過狠人，卻從未見過如此平靜，平靜到仿佛在看一堆無機物的眼神。

“哥們，哪條道上的？這兒沒你事，趕緊滾。” 劉闖壓著性子，試圖用道上的規矩試探。

秦朔沒有理會他們的叫囂。他的目光越過劉闖，先是在倒在地上的葛小倫身上停留了一瞬，確認其生命體征穩定，只是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然后，他的視線落在了那個驚恐的女孩身上，快速掃描，確認其未受實質性傷害，只是精神受到驚嚇。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劉闖身上，如同兩盞冰冷的探照燈。

“你，還有他，” 秦朔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不帶任何情緒，仿佛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身體結構異常。解釋。”

不是質問，不是威脅，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要求匯報情況的口吻。

劉闖被他這話問得一懵，隨即惱羞成怒：“操！你他媽說什么屁話！找打是吧！”

他覺得自己被耍了，怒火沖散了那一點莫名的忌憚，掄起拳頭就朝著秦朔的面門砸來。這一拳含怒而發，速度比剛才打葛小倫時更快，力量也更足，帶著呼呼的風聲。

在秦朔的眼中，這一拳的軌跡清晰無比，速度慢得可憐，發力方式更是漏洞百出。他甚至沒有做出明顯的閃避或格擋動作，只是在拳頭即將及體的瞬間，上半身以極快的幅度微微一側。

拳頭擦著他的臉頰掠過，勁風吹動了他額前的幾根發絲。

劉闖一拳打空，身體因慣性向前踉蹌。他還沒來得及驚訝，就感到一只沉穩有力的手，如同鐵鉗般扣住了他出拳那只手的手腕。

秦朔的手指精準地按在了劉闖手腕的幾處關鍵肌腱和神經束上。沒有用力捏碎骨頭，只是施加了恰到好處的壓力。

劉闖頓時感覺整條手臂一陣酸麻劇痛，仿佛被高壓電擊中，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慘叫一聲，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

“老大！” 其他小弟見狀，又驚又怒，紛紛叫嚷著沖上來。

秦朔看也沒看他們，空閑的左手隨意一揮。

“砰！砰！砰！”

幾聲悶響，伴隨著短促的痛呼。沖上來的幾個小弟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撞在巷子的墻壁上，然后軟軟地滑倒在地，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秦朔甚至沒有用拳頭，只是用手背看似隨意地拍擊，運用的巧勁足以讓他們暫時失去戰斗力，又不至于造成嚴重傷害。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跪在地上的劉闖甚至沒看清自己的小弟是怎么倒下的，他只感覺到手腕上那股無法抗拒的力量，以及眼前這個男人那深不見底的可怕。

秦朔低下頭，看著因疼痛和恐懼而臉色發白的劉闖，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平淡：

“你的力量，來源。”

劉闖此刻哪里還敢囂張，哆哆嗦嗦地說：“我……我不知道啊大哥……就是、就是天生力氣大點……”

秦朔微微皺眉。天生的超常體質？雖然存在可能性，但結合剛才那個男學生（葛小倫）的表現，巧合的概率太低。

他松開手，劉闖如蒙大赦，捂著手腕連滾帶爬地退到墻角，驚恐地看著他。

秦朔不再理會這些混混，轉而走向剛剛掙扎著坐起來的葛小倫。

葛小倫看著走近的秦朔，臉上還帶著挨揍后的淤青和茫然，眼神里混合著感激和畏懼。剛才秦朔輕松放倒劉闖一伙的場景，他看得清清楚楚。

“你……” 葛小倫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

秦朔在他面前蹲下，目光如同精密儀器般掃描著他的身體。

“你的身體強度，異常。” 他直接指出，“近期是否經歷過特殊事件？接觸過異常能量？或者，接受過未知改造？”

葛小倫被問得一頭霧水，茫然地搖頭：“沒、沒有啊……我就是個普通大學生……”

普通大學生？秦朔看著葛小倫那雙雖然此刻有些慌亂，但底子里依舊清澈、甚至帶著點未經世事的愚蠢的眼睛，暫時接受了他這個說法。至少，他本人對此并不知情。

秦朔站起身。情報收集暫時到此為止。這兩個目標都表現出了一定的異常特質，但似乎都處于未被完全激活或未被自身認知的狀態。背后必然存在一個系統性的原因。

他看了一眼縮在角落、驚魂未定的女孩，又看了一眼地上哼哼唧唧的混混們，最后目光落在葛小倫身上。

“離開這里。” 他對葛小倫和那個女孩說道，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