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賈雨村講課明顯心不在焉。有時講到一半突然頓住,有時答非所問。連黛玉都察覺出不對了,偷偷問林硯:“先生這幾日是怎么了?”
“許是累了。”林硯說。
他心里清楚,賈雨村這是在反復琢磨他那句話呢,到底是巧合?是試探?是童言無忌?還是有人指使?
這疑心生暗鬼的滋味,夠他受的。
不過林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賈雨村疑神疑鬼,讓他坐立不安,最后再自己露出馬腳。
這日散學后,林硯沒急著回翠竹院,而是去了林如海的書房。
林如海正在看公文,見他進來,便放下公文:“硯哥兒來了?!?/p>
“父親?!绷殖幑Ь葱卸Y,然后從袖中抽出幾張紙,“這是兒子這幾日練的大字,請父親指點?!?/p>
林如海接過,仔細看了一遍,點頭贊道:“進步很快?!?/p>
“謝父親?!绷殖幍男∧樎冻鑫⑿??!案赣H,兒子還有件事要稟報?!?/p>
“說?!?/p>
“這幾日,賈先生授課似乎有些心神不寧,今日講到蔣沈韓楊,先生還把蔣姓的典故安到了沈姓上。被黛玉妹妹指了出來,當時先生臉色有些不好看。”
林如海眼神微動:“哦?”
“兒子想,”林硯低下頭,“先生是不是遇到什么難事了?!?/p>
林如海沉默片刻,道:“你倒細心。”
“兒子只是擔心,”林硯抬起頭,一臉誠懇,“先生是父親請來的,若是先生遇到什么難事,也許我們能幫扶他一下?!?/p>
這話說的貼心。林如??粗?,心中的疑慮又重了幾分。
一個七歲的孩子,能想到這些,是早慧,還是……有人教?
他壓下思緒,溫聲道:“賈先生的事為父已知曉,為父會妥善處理的,硯哥兒不必擔心。”
“是?!绷殖帒?,仿佛真的不擔心了,行禮退了出去。
走出書房時,夕陽正斜。林硯站在廊下,看著天邊晚霞。
火候差不多了,賈雨村現在疑神疑鬼,講課頻頻出錯,林如海也起了疑心。接下來,只需等一個契機了。
契機來的比林硯想象的還快。
三日后,林如海身旁的小廝順子來翠竹院傳話,“老爺請大爺即刻去一趟書房,說是有要事要說。”
“去回稟父親,說我馬上就到?!绷殖幮闹?,定是賈雨村那邊露出大馬腳了。
林硯到時,書房里除了林如海,還站著個陌生的小廝,一身粗布衣裳,看著像是外頭雇的。
“硯兒?!绷秩绾I裆珖烂C,“這人你可認得?”
林硯搖頭:“不認得?!?/p>
那小廝撲通跪下來,連連磕頭:“老爺饒命,小的也是拿錢辦事,不知那賈先生要打聽府里的事?。 ?/p>
林硯心頭一跳,面上裝作茫然:“父親,這是……”
林如海擺擺手,對那小廝道:“把你剛才說的,再說一遍。”
“是,是?!毙P顫聲道:“三日前,賈先生找到小的,給了二兩銀子,讓小的盯著…盯著大爺的行蹤,說大爺每日去哪,說什么,都要報給他。”
林硯臉色一白,后退半步:“先生為何要…為何要盯著我?”
“他說……”小廝偷偷看了林硯一眼,“說大爺年紀雖小,卻心思深,怕是…怕是對他有歹意?!?/p>
書房里一片死寂。
林如海臉色沉的能滴出水來。他請的先生,竟然花錢雇人盯他兒子的梢?還說什么歹意,一個七歲的孩子,能有什么歹意。
“把他帶下去,好好關起來。”林如海揮揮手。順子帶著一個人進來把這小廝拖走了。
門關上后,書房里只剩父子二人。
林硯低著頭,肩膀微微發抖,像是嚇著了。
林如海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溫聲道:“別怕?!?/p>
“父親,”林硯抬起頭,眼圈紅了,“兒子是不是做錯了什么?先生為何要這樣?”
“你沒做錯,”林如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先生錯了?!?/p>
林硯思索片刻,下定決定,開口道:“兒子之所以會稟告父親,是因為前些日子,賈先生總是明里暗里的向兒子打探咱們府里的事情,還想讓兒子攀附榮國公府,”
“兒子雖然年紀小,卻也聽懂了,僅是如此便罷了,最讓兒子生氣的是,先生向兒子打探不成,竟然向黛玉打探,每日上課還要借典故來引導黛玉攀附權勢?!绷殖幪帜税蜒蹨I,眼睛紅紅的看著林如海。
林如海臉色黑如鍋底,“這個賈雨村,竟敢在我林家如此行事,簡直膽大包天!”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盯著窗外,良久,心中再無懷疑,柔聲道:“明日起,你與黛玉不必去上課了。”
林硯一怔:“那賈先生……”
“賈先生……”,林如海語氣聽不出情緒,“我自有處置。”
林硯沉下眼,掩去眸中神色。
成了!
當夜,林硯躺在床榻上,喚出系統光幕。
【任務:識破偽善】(狀態:已完成)
【獎勵發放:積分 100,線索提示*1】
【線索提示:賈雨村任知府期間,曾因“貪酷之弊,恃才侮上”被降職為知縣,后又因“”生性狡猾,擅篡禮儀”被徹底革職】
林硯看著這行字,嘴角微揚。
有了這個,賈雨村想翻身真的很難了呢。
次日。
賈雨村是悄無聲息離開林府的。
林管家帶人收拾了他的行李,封了十兩銀子做程儀,客客氣氣的將人送到門口。
整個過程沒驚動內院,連黛玉都不知道。
林硯是從劉嬤嬤口中得知的。
“說是老爺親自吩咐的,”劉嬤嬤壓低了聲音,“賈先生走的時候臉都是青的,想說什么,林管家沒讓他開口?!?/p>
林硯點點頭,沒多問。
這事在府里沒起什么波瀾。賈雨村來林府教書不久,又發生這樣的事,恐怕林如海和賈敏想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走了也就走了。
只是賈雨村這個真小人,偽君子,就這樣被攆出去定會記恨在心里,被這樣的人記恨上,恐怕后患無窮。
若有朝一日,賈雨村真的攀附上權貴又重新得勢,林府的危機不就又添了一重。
還是要想個法子徹底除掉賈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