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敲門聲在寂靜的雪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等了片刻,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門邊。
接著,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
“吱呀——”一聲,木門被拉開了一道縫隙。
一張約莫六十多歲、布滿皺紋卻精神矍鑠的男性面孔出現在門后。
花白的頭發梳得整齊,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鏡,鏡片后的眼睛銳利而警惕。
屋內溫暖的光線從他身后流瀉出來,照亮了門前一小片積雪。
老人先是快速掃了一眼門外站著的三人,
兩個高大冷峻、氣勢不凡的男人,以及一個看起來年輕漂亮卻有些狼狽的女人。
他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沾滿雪漬的厚重衣服、不可避免的,老人的神色中透出了幾分防備和深深的警惕,
握著門把的手也收緊了些,身體微微擋在門口,沒有立刻讓開的意思。
屋內溫暖的光線勾勒出老人緊繃的輪廓。直到莫以澈適時地上前半步,
微微頷首,用清晰而流暢的當地語言開了口。
黛柒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從老人隨之變化的反應來看,莫以澈顯然是在解釋他們的來歷和遭遇。
她看見房主的目光再次仔細地掃過他們身上狼狽的裝束,
隨著莫以澈的敘述,老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轉向了遠處那片剛剛經歷了雪崩、此刻仍被雪霧籠罩的山巒方向。
莫以澈的語速平穩,雖然不知道他具體說了什么,
但很顯然的,老人臉上最初的警惕和防備也漸漸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摻雜著同情與擔憂的神色。
緊接著,老人的目光落在了黛柒身上。
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關切,黛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立刻領會了這份善意,連忙扯出一個顯得友好的笑容,朝老人點了點頭。
似乎就是這個笑容和那份顯而易見的狼狽打消了老人最后的疑慮。
他不再猶豫,將房門徹底拉開,側身讓出通道,同時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莫以澈朝老人再次頷首致意,表示感謝,然后側頭對黛柒低聲道:“進去吧。”
時間其實并未過去太久,此刻不過下午時分,但經歷了一番生死逃亡,感覺卻像過了幾個世紀。
老人,后來得知他叫卡爾,他將三人領進溫暖的屋內。
室內裝修和陳設都透著樸素的溫馨感,原木家具,編織地毯,壁爐里跳動著令人安心的火焰。
一位同樣年紀、系著圍裙、面容慈祥的老奶奶正在客廳里,
看到陌生人進來,臉上先是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卡爾上前,用當地語言快速而低聲地跟她解釋了幾句。
她聽著,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隨即臉上也露出了了然和溫和的神情。
她朝幾人點了點頭,示意他們不用拘束,可以落座休息。
很快,她便端來了熱氣騰騰的蜂蜜水和幾碟簡單的自制食物,黑麥面包、熏肉和奶酪,分給幾人。
稍作休整后,卡爾爺爺領著他們上了略顯狹窄但非常整潔的二樓,來到一個類似閣樓隔間的房間。
房間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有一扇小窗能望見外面的雪景,
一張看起來還算寬敞的雙人床,以及一些簡單的木質家具。
他們又說了些什么,緊接著卡爾就將門輕關上。
房門一關,隔絕了樓下聲音。
黛柒松了口氣,幾乎脫力般,毫不猶豫地走到床邊坐下,開始打量這個暫時的容身之所。
房間雖然簡單,但暖氣也很足,比外面冰天雪地好太多了。
然而,她一抬頭,卻看見站在門口的嚴釗和莫以澈,已經開始動手脫身上厚重的外套了。
“?”
她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他們,
“你們干嘛?”
嚴釗已經把滑雪服脫了下來,露出里面黑色的緊身衣,流暢的肌肉線條隱約可見。
他將外套抖了抖雪沫,掛在了墻上的掛鉤上。
莫以澈的外套也脫到一半,動作頓住,聞言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帶著一絲“這還不明顯嗎”的意味。
“看不見我們干嘛?”
莫以澈反問。
“我當然知道你們在脫衣服,”黛柒有些無語,
“這里....只有這一個房間,是嗎?”
她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問道。
嚴釗已經掛好衣服,轉過身,正面無表情地活動著手腕,聞言點了點頭,算是確認。
黛柒的視線在那張雙人床和兩個高大的男人之間來回掃視,還沒在說什么,房門就被輕輕敲響了。
嚴釗離門最近,伸手拉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剛剛的瑪塔奶奶,她懷里抱著一床看起來厚實蓬松的羊毛毯和被褥,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便將毯子遞了進來。
嚴釗接過,道了聲謝。
又朝房間里的黛柒和善地笑了笑,便轉身下樓了。
黛柒看著嚴釗手里那床額外的被褥,又看了看光禿禿的地板,瞬間明白了。
房門重新關上,室內恢復了一種微妙的安靜。
壁爐的熱力通過地板隱約傳來,驅散著從窗縫滲入的寒意。
莫以澈率先打破了沉默,對黛柒說道:
“出門右轉走廊盡頭就是浴室,有熱水。你要不要先去?”
黛柒一聽,想也沒想便同意了。
她起身走向門口,手搭在門把上時,忽然想起什么,轉頭遲疑道:
“可是……”
“里面有干凈的浴巾,架子上有換洗的衣服。”
莫以澈像是知道她在顧慮什么,直接給出了答案。
想問的問題得到了回答,黛柒點了點頭,拉開門走了出去。
浴室很干凈,熱水充足。
當溫暖的水流沖刷過冰冷僵硬的皮膚時,她幾乎舒服得喟嘆出聲。
緊繃的神經似乎也隨著蒸騰的熱氣松懈了些許。
洗去一身的疲憊和寒氣,她拿起架子上準備好的衣服,是一套嶄新的柔軟睡衣,淺色,帶著干凈的皂角清香。
換上干爽溫暖的睡衣,走到浴室門口,手搭上門把時,動作卻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
想到屋里還有兩個男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感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