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月。
子時將近,少華山沉寂如死。谷口官軍營地的篝火在夜風(fēng)中明滅,巡哨的腳步聲規(guī)律而沉悶。
李嗣業(yè)伏在谷口東側(cè)的山脊后,身后八十名北麓精兵屏息靜氣。每個人腳邊都放著強(qiáng)弩,腰間掛著兩枚***,背上還有特制的火油罐。
“記住,”李嗣業(yè)壓低聲音,“第一波,弩箭齊射,專射火把和營帳。第二波,投***制造混亂。第三波,火油罐投完立刻后撤,交替掩護(hù),不許戀戰(zhàn)。”
“將軍,咱們鬧這么大,主公他們那邊……”一個老兵忍不住問。
“主公自有計較。”李嗣業(yè)目光銳利,“我們的任務(wù),就是把官軍主力牢牢釘在這里。聽我號令——”
他緩緩舉起右手。
谷口營地,值夜的哨兵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已經(jīng)圍山一個多月,谷里那些賊寇早就餓得半死,能有什么變故?上面非要嚴(yán)加防范,真是……
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尖銳的破空聲。
“敵——”
“襲”字還沒出口,一支弩箭精準(zhǔn)地貫穿了他的咽喉。緊接著,數(shù)十支弩箭如蝗蟲般撲向營地,火把接連熄滅,營帳被射穿,慘叫聲驟然響起。
“敵襲!敵襲!”
官軍大亂。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士兵衣衫不整地沖出營帳,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敵人有多少,只聽見弩箭破空聲不絕于耳。
“在哪里?敵人在哪里?!”
“東邊!東邊山上有箭!”
混亂中,李嗣業(yè)的手狠狠揮下:“第二波,放!”
數(shù)十枚***劃破夜空,落入營地。
轟!轟!轟!
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火光沖天,碎片四濺。這種改良過的火器威力雖不如后世,但突如其來的巨響和火光足以讓從未見識過的官軍魂飛魄散。
“天雷!是天雷!”
“山賊會妖法!”
營地徹底炸鍋。有人抱頭鼠竄,有人胡亂放箭,軍官的呵斥聲完全被淹沒。
與此同時,谷口西側(cè)的樊噲隊如鬼魅般動了。
三十條黑影借著爆炸的火光和混亂的掩護(hù),從樹林邊緣快速貼近。兩個在鹿砦旁警戒的哨兵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從背后捂住嘴,匕首劃過咽喉。
“快!”樊噲低吼,“搬開鹿砦,清出通道!”
三十條漢子如狼似虎地?fù)湎蛘系K。鹿砦被一根根拖開,壕溝上臨時鋪上木板。他們動作迅猛,卻幾乎無聲。
“頭兒,那邊有隊官兵過來了!”一個嘍啰急道。
樊噲?zhí)ь^,果然見一隊約五十人的官軍正從大營側(cè)翼朝谷口增援,領(lǐng)頭的是個都頭打扮的漢子。
“他娘的……”樊噲眼露兇光,“留十人繼續(xù)清障,其余人跟我來!”
二十條黑影悄無聲息地繞到那隊官軍側(cè)翼。樊噲從腰間抽出兩把短柄戰(zhàn)斧,深吸一口氣,突然暴起!
“殺——!”
如猛虎出閘,二十人從黑暗中撲出,短兵相接的瞬間,血光迸濺。
那都頭大驚,舉刀欲擋,樊噲左手斧格開刀鋒,右手斧已劈入他的肩胛,骨裂聲清晰可聞。都頭慘叫著倒下,樊噲看都不看,雙斧翻飛,如砍瓜切菜般殺入敵群。
這些北麓精兵都是樊噲親手訓(xùn)練出來的悍卒,近戰(zhàn)搏殺狠辣刁鉆,又占著突襲之利,五十人的官軍小隊轉(zhuǎn)眼被殺散。
“撤!”樊噲也不追擊,帶著人迅速退回谷口,“障礙清得如何?”
“還差一段!”
“快!”
而此時,官軍大營終于組織起有效反擊。一名指揮使率兩百弓弩手列陣,朝李嗣業(yè)所在的山脊放箭壓制。另有步卒開始整隊,準(zhǔn)備上山搜剿。
“差不多了。”李嗣業(yè)看著山下亂象,果斷下令,“第三波,火油罐投完,按預(yù)定路線撤退!”
八十個火油罐如流星般墜入營地,落地即碎,火油四濺,隨即被未熄的火焰引燃,營中火勢更盛。
“走!”
李嗣業(yè)率隊迅速后撤,消失在山林之中。官軍追上山脊時,只看到一地弩箭空殼和雜亂的腳印。
“將軍,追不追?”副將問道。
那指揮使臉色鐵青地看著山下燃燒的營地和谷口隱約可見的通道,咬牙道:“不追!這是調(diào)虎離山!賊寇真正的目標(biāo)是谷里!傳令,所有兵力向谷口收縮,加強(qiáng)警戒,絕不能讓里面的人出來!”
他猜對了一半。
同一時刻,少華山后山絕壁下。
趙宸仰頭望去。三十丈高的峭壁如刀劈斧削,在夜色中黑沉沉壓下來,令人窒息。向?qū)⒅钢捅谥卸我惶帋缀蹩床灰姷牧严叮骸熬褪悄莾骸@K梯應(yīng)該還在,但滑石坡那段……”
“上。”趙宸沒有猶豫。
四十人分作四組,每組十人,間隔三丈開始攀爬。張清趕制的鉤索派上了用場,鐵爪扣住巖縫,人借力向上。起初還算順利,巖壁雖陡,但多有凹凸可落腳處。
爬到十五丈高度時,難題出現(xiàn)了。
一片寬約五丈的巖壁光滑如鏡,幾乎沒有任何可抓握的凸起。而就在這片滑石坡的右側(cè)巖縫中,隱約可見幾截斷裂的繩頭——朱武當(dāng)年設(shè)置的繩梯,顯然已被破壞。
“主公,怎么辦?”陳平在下方低聲道。
趙宸觀察著巖壁。滑石坡左側(cè)三丈外,有一道縱向的裂縫,寬約半尺,深不知幾許。
“看到那道裂縫了嗎?”趙宸指向左側(cè),“用巖釘。”
兩個擅長攀巖的嘍啰立刻行動。他們腰纏安全繩,用鋼釬在裂縫旁敲入巖釘,掛上繩套,然后如猿猴般蕩向裂縫,再將巖釘楔入裂縫深處。
如此反復(fù),五顆巖釘在滑石坡左側(cè)形成一條斜向上的路線。雖然險,但至少有了著力點。
“我先上。”趙宸解下腰間多余的裝備,只留短刀和繩索,抓住第一顆巖釘上的繩套,腳蹬巖壁,向第二顆巖釘蕩去。
巖壁濕滑,腳尖幾乎無法著力。全憑臂力和腰腹力量在繩套間轉(zhuǎn)換。下方眾人屏息看著,連大氣都不敢出。
第三顆、第四顆……
就在夠向第五顆巖釘時,趙宸腳下的巖壁突然松動,一小片碎石脫落,他身體猛地一沉!
“主公!”
千鈞一發(fā)之際,趙宸左手死死抓住第四顆巖釘?shù)睦K套,右手閃電般拔出短刀,“鏘”的一聲扎進(jìn)巖縫,堪堪穩(wěn)住身形。碎石嘩啦啦墜下深淵,良久才傳來微弱的回響。
冷汗浸透后背。
趙宸喘了口氣,繼續(xù)向上。終于,第五顆巖釘?shù)绞郑戏揭巡辉偈腔拢瑤r壁恢復(fù)粗糙。
“安全!”他低喝一聲,固定好安全繩,垂下去接應(yīng)后續(xù)人員。
一個時辰后,四十人全部通過滑石坡,個個汗流浹背,有兩人在途中險些失足,全靠安全繩拉住。
“還剩最后十丈。”石虎指著上方,“裂隙入口就在那兒。”
眾人一鼓作氣,終于在天亮前最黑暗的時刻,爬進(jìn)了那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巖壁裂隙。
裂隙內(nèi)潮濕陰暗,石壁上長滿苔蘚。往里走十余丈,豁然開朗——一個天然巖洞出現(xiàn)在眼前,洞內(nèi)竟有微弱火光。
“什么人?!”洞內(nèi)傳來厲喝,伴隨著兵刃出鞘聲。
“梁山趙宸,奉晁蓋天王之命,特來救援少華山兄弟!”趙宸高舉那塊青紋石,“此為朱武頭領(lǐng)信物!”
火光中,三條人影蹣跚走出。為首者是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面色憔悴,眼中卻仍有精光,正是“神機(jī)軍師”朱武。他身后兩人,一個膀大腰圓、滿臉虬髯,是“跳澗虎”陳達(dá);另一個精悍瘦削,是“白花蛇”楊春。
三人看到青紋石,又看看趙宸等人一身塵土、兵甲精良的模樣,愣住了。
“梁……梁山真的來了?”陳達(dá)聲音沙啞,幾乎不敢置信。
“千真萬確。”趙宸抱拳,“三位受苦了。谷中弟兄情況如何?”
朱武長嘆一聲,眼中竟有淚光:“只剩四十七人……斷糧五日,殺盡戰(zhàn)馬,昨日已開始煮皮甲充饑……若你們再晚來兩天,恐怕……”
楊春急切道:“趙祭酒,外面官軍……”
“官軍大營已被我派人襲擾,谷口障礙也清理了一段。”趙宸快速道,“但官軍主力未損,天亮后必定加強(qiáng)圍堵。我們必須立刻突圍。”
朱武卻是搖頭:“難。弟兄們餓得連刀都提不動,如何突圍?”
趙宸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袋,遞給朱武:“這里有些糖塊和肉干,雖不多,但能讓弟兄們恢復(fù)些力氣。請朱頭領(lǐng)即刻分下去,一炷香后,我們從谷口殺出。我的人會開路。”
朱武接過布袋,手都在顫抖。他深深看了趙宸一眼,突然單膝跪地:“梁山高義,朱武沒齒難忘!今后少華山上下,唯梁山馬首是瞻!”
“朱頭領(lǐng)請起,同為江湖兒女,不必如此。”趙宸扶起他,“時間緊迫,快!”
糖塊和肉干分到四十七個奄奄一息的少華山嘍啰手中,他們幾乎是用盡最后力氣吞咽下去。甜味和咸味在口中化開,如久旱甘霖,讓麻木的身體恢復(fù)了一絲知覺。
一炷香后,天色微明。
谷口方向,官軍已經(jīng)重新整隊。指揮使張清(華州團(tuán)練使)親自坐鎮(zhèn),弓弩手在前,長槍兵在后,將谷口堵得水泄不通。他臉色陰沉——昨夜被襲,燒了三座營帳,死傷數(shù)十人,還讓人破壞了部分障礙,簡直是奇恥大辱。
“里面的賊寇聽著!”張清策馬到陣前,高聲喝道,“你們已山窮水盡,本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放下兵器出來投降,可免一死!頑抗到底,格殺勿論!”
谷內(nèi)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張清冷笑:“裝死?來人,準(zhǔn)備……”
話音未落,谷口突然沖出一隊人馬!
不是預(yù)料中餓得東倒西歪的賊寇,而是數(shù)十名衣衫襤褸卻眼神兇悍的漢子,在三個頭領(lǐng)模樣的人帶領(lǐng)下,如困獸般撲來。更令人心驚的是,這群人后面還跟著一支約四十人的隊伍,黑衣黑甲,陣型嚴(yán)整,殺氣凜然!
“放箭!”張清急令。
弓弩齊發(fā),沖在最前的少華山嘍啰頓時倒下七八個。但其余人恍若未覺,依舊埋頭沖鋒——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要么沖出去,要么死在這里。
而這時,那支黑衣隊伍動了。
四十人迅速分成四組,兩人持盾在前,三人持弩在后,交替前進(jìn)。弩箭精準(zhǔn)地射向官軍弓弩手,每一聲弦響都有一人倒下。更可怕的是他們的配合,盾牌格擋,弩箭反擊,步伐不亂,竟在箭雨中硬生生推進(jìn)了二十步!
“這是什么打法?!”張清看得心驚。
從未見過賊寇有如此戰(zhàn)法,這簡直是……官軍精銳才有的素養(yǎng)!
“長槍兵上前!頂住!”
官軍長槍陣迎上。黑衣隊伍卻突然變陣,盾牌手向兩側(cè)分開,露出后方十名手持奇怪短筒的漢子。
張清瞳孔驟縮——昨夜那會爆炸的“天雷”!
“捂住耳朵!”趙宸厲喝。
十支噴火筒同時激發(fā),不是爆炸,而是噴出熾熱的火焰和濃煙,瞬間籠罩了前排的長槍兵。慘叫聲四起,陣型大亂。
“殺出去!”
樊噲不知何時已率那三十敢死隊從側(cè)翼殺回,雙斧開路,如入無人之境。李嗣業(yè)的主力也且戰(zhàn)且退,此時突然返身殺回,與趙宸部前后夾擊。
官軍本就因昨夜襲營士氣低迷,又被這連環(huán)打擊打得暈頭轉(zhuǎn)向,陣腳開始松動。
“不許退!頂住!”張清揮刀連斬兩名潰兵,卻止不住頹勢。
趙宸看準(zhǔn)時機(jī),長劍一指:“集中力量,沖左翼!”
所有兵力向左翼薄弱處猛攻。官軍左翼的指揮是個新提拔的副將,經(jīng)驗不足,被這突如其來的猛攻打懵了,防線瞬間被撕開缺口。
“走!”
趙宸一馬當(dāng)先,率眾沖出。朱武、陳達(dá)、楊春護(hù)著剩余三十多名少華山嘍啰緊隨其后,李嗣業(yè)、樊噲斷后。
“追!給我追!”張清氣急敗壞。
但此時天已大亮,官軍一夜未眠,又遭連番打擊,追出三里便已隊形散亂。而趙宸等人卻似早有準(zhǔn)備,一沖出包圍便分散成數(shù)股,遁入山林,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日后,洛水畔廢棄龍王廟。
各路隊伍陸續(xù)抵達(dá)。李嗣業(yè)部損失十一人,樊噲部損失七人,趙宸親自率領(lǐng)的攀巖隊無人陣亡,但三人摔傷。少華山最終活下來的,連朱武三人在內(nèi),只剩三十九人。
當(dāng)朱武看到黃龍崗那十五個后生也安然抵達(dá)時,這個以智謀著稱的漢子終于忍不住,對著梁山方向,鄭重三拜。
“朱武兄弟,今后有何打算?”趙宸問道。
朱武起身,肅然道:“少華山已毀,弟兄們無家可歸。若梁山不棄,朱武愿率眾投奔,鞍前馬后,以報救命大恩。”
陳達(dá)、楊春也齊齊抱拳:“愿隨哥哥上梁山!”
趙宸扶起三人,心中一塊石頭落地。此行雖險,但終究是成了。
就在此時,他腦中系統(tǒng)光幕突然自動展開。
【叮!成功救援少華山,收服朱武、陳達(dá)、楊春及部眾三十九人。獲得氣運值 8。】
【當(dāng)前氣運:34/100。】
【檢測到特殊適配者‘朱武’與歷史英魂‘諸葛亮’命格契合度92%。是否激活‘英魂覺醒’?】
趙宸心中一震。
諸葛亮?!三國臥龍?!
他看向眼前面色憔悴卻目光睿智的朱武,再看向光幕中那個閃爍的確認(rèn)選項,深吸一口氣。
“激活。”
【英魂覺醒中……融合度10%…30%…70%…100%!】
【融合完成!朱武(諸葛亮英魂適配)已覺醒。當(dāng)前忠誠度85,屬性大幅提升,獲得特殊能力‘神機(jī)’‘陣法精通’‘內(nèi)政能手’。請注意,英魂覺醒后可能產(chǎn)生獨立意志,需維持忠誠度。】
朱武身體微微一顫,閉上眼,片刻后睜開。那雙原本就睿智的眼睛,此刻更添了一種深不可測的深邃,仿佛能洞穿時空。
他看向趙宸,目光復(fù)雜,最終化為深深一揖:“亮……朱武,拜見主公。”
稱呼變了。
從“趙祭酒”到“主公”,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趙宸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真正收獲的不僅是一個謀士,更是一位可能改變天下格局的絕世英才。
而系統(tǒng)的提示還在繼續(xù):
【恭喜完成第一次‘英魂覺醒’,系統(tǒng)部分功能解鎖:可查看已覺醒英魂詳細(xì)面板;‘羈絆系統(tǒng)’預(yù)開啟;‘天命任務(wù)’模塊激活。】
【發(fā)布首個天命任務(wù):制衡初現(xiàn)。】
【任務(wù)內(nèi)容:返回梁山后,晁蓋、宋江兩派勢力將因少華山之功,產(chǎn)生新的不平衡。請你在三個月內(nèi),建立起初步的派系制衡體系,確保自身話語權(quán)不被動搖。】
【任務(wù)獎勵:權(quán)術(shù)點 100,指定朝代召喚機(jī)會一次。】
趙宸關(guān)閉光幕,望向東方。
梁山,我回來了。
帶著救回的豪杰,帶著覺醒的臥龍,也帶著……即將席卷整個梁山的變革之風(fēng)。
而那個始終在梁山主寨的神秘適配者光點,此刻在系統(tǒng)地圖上,似乎閃爍得更加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