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彩華說:“我們想趁早吃晚酒,可以嗎?”女招待回應道:“可以。你們點什么菜?”“一碗宮保雞丁,一碗刀豆炒肉片,一碗紅燒獅子頭,一碗清蒸鱖魚,吃飯時上一碗青菜大腸湯。一壺酒。三個杯子,三雙筷子。”女招待復述了一下,便下樓朝廚房間走去。
王瓊說:“彩華姐,你請老大佘姐嗎?”胡彩華搖搖手說:“不,我們倆是請不動她的,要么她來請我們倆還差不多。……你不是要搞清楚曹師娘到底是哪個?”王瓊拍了自己的頭一下,“瞧我這人一點都不機靈。最好還是你下去請她。”胡彩華將辮子往后擺動,說:“好的。”
勞梅霜正在看小說書,忽然發現有人朝柜臺走來。“曹師娘,我和王瓊想請你陪我們喝兩杯,行嗎?”胡彩華笑吟吟地說。“你們兩個吃晚餐吃得早呀。”“我們兩個就是趁早喝兩杯,想跟你曹師娘結交個朋友,今晚我們叫了幾個菜。請吧。”勞梅霜站起身說:“你們這么客氣,如若我不上你們的二〇二房間喝兩杯,顯得我杜翠林做人呆板,不隨和。好吧,我馬上去。”
三個女人坐在四仙桌上喝酒,勞梅霜招呼道:“兩位小姐,我杜翠林喝酒很有限,我至多只能喝這一杯。所以,我每次只能喝一頂點,望你們不要計較我。”王瓊說:“我們第一杯酒還是干掉的好。”“是呀,我們三人能夠坐到一起喝酒,純粹是緣分。為了這緣分,至少要干掉一杯。”勞梅霜見兩人要抬自己的轎子,便堅決地說:“你們兩人干杯我作陪,如若你們硬要我干杯,我肯定醉倒下來,老板豈不要把我杜翠林罵殺啦?無論你們怎么說,我是不干杯的,要么你們叫我走不開呀。”
胡彩華打圓場地說:“唉呀,我們不要忙了干杯,慢慢飲酒,也是一種樂趣。來來,我們一起喝一口。”三人喝了酒便吃菜。勞梅霜無意當中發現王瓊老是在觀察自己,她一個激靈,瞅了王瓊一眼。忽然發現王瓊是自己在存虎軍校參加集訓的同學米潔,中巴山截擊戰與馮靜初一起不辭而別。她根據零星的材料判定米潔是日特,而胡彩華正是她的同伙。既然是米潔,那她肯定也在努力認出自己,只是難以判定。勞梅霜心想,不能讓她認出自己是嚴雋芳,必須冒充她人。如若被她指認自己,那無疑是滅頂之災。她暗自慶幸自己假扮杜翠林,改了發型,還涂脂抹粉,本來的面貌要掩蓋掉一大半。勞梅霜一邊喝酒,一邊思考對策。她假意不勝酒力,醉乎乎地說:“今日你們點的這幾個菜,我都喜歡吃。但是一個女人吃葷的還是要注意節制的,要不然,會給自己的身體帶來副作用。……唉,酒我們不能喝了,頭倒已經不做主了。”
王瓊殷勤地說:“多吃點炒菜,紅燒獅子頭吃一個是不要緊的,吃吃吃。”“哎喲,我想起來了,你王瓊是我們在存虎軍校集訓的同學,那個時候,你的名字叫米潔的吧?”勞梅霜不經意地道出了王瓊的身份。
王瓊點頭說:“不錯,不錯,你是甘扣粉吧。以后,到哪里去了?”勞梅霜自嘲道:“我是個浮萍草,四處飄蕩。永樂、新竹、薛城、廣華五六個縣我都蹲過的,眼下蹲在這里順平。兩個服從的唄,一是自己的老公,他到哪老婆就得跟到哪;再一個是組織,上司來了命令,不敢不服從,至多只能是請求個調劑。”接著談的話題就是嫁個好男兒,生兒育女,擔當賢內助的角色。
女人談家常興趣盎然,標準的酒少話多,天南地北尋覓個如意的白馬王子實屬不容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咫尺不相識。緣分好,幸福不求自到;沒緣分,總是陰差陽錯。忽然,門陡然三聲敲門聲,卻不見人來。王瓊、胡彩華兩人一個激靈,是隔壁的佘瑞芳要開會了,而她們談興正濃。王瓊機靈地說:“唉,菜倒冷了,抓緊把杯子里的酒喝掉。結束。”
勞梅霜曉得她們有事,便托辭說:“我離柜臺時間長了,再不去望一下,老板會說的。”她想在樓梯口停留一會兒,黃炳昌已經清理二樓閑雜人員,統統打發到底層做事。
勞梅霜坐在柜臺里,裝作若無其事的看小說書。黃炳昌領著二樓女招待來到柜臺前,吩咐道:“翠林呀,小房和你一起扎一下過年以前的賬目,馬上我要望數目。”黃炳昌轉身又去吩咐簡信容:“外大門關起來,今晚不再接待客人。里面三個客人你打發他們從后門出去,你把客廳的桌子板凳和碗筷碟子收拾好。”
勞梅霜拿起賬本將每頁數字相加,很快得出數目。女招待疑惑地說:“你算盤怎打得這么快的,數目倒出來了,簡直神手通天。”勞梅霜說:“白天有功夫的時候,就已經把每張紙合計好了。老板要最終的數目,我只要將每張紙的數目累計相加,不就行了嗎?小房你如果不信,你復核一下。我上廁所小便,馬上就來。”
勞梅霜借上廁所的空兒觀察二樓二〇幺房間,一會兒,只見東邊跑出四個漢子往西邊房間走去。過了一會兒,王瓊走了出來,隨即拐進隔壁房間。好長時間都不見胡彩華出來,勞梅霜也不便長時間觀察,只得跑回柜臺。
第二天天亮之時,勞梅霜被敲門驚醒,原來是小房叫她起來梳頭,說有任務。勞梅霜放下長發,小房說:“今兒你打兩支辮子,我給你化裝。”勞梅霜爽朗地說:“好吧,我聽你侍弄,……唉呀,小房,我來了也有好幾天,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扣子。”“扣子,你這是小名,你沒添個大名么?”女招待笑道:“大名是個單字,‘桃子’的桃。”“噢,房桃。唉,今兒給我的是什么任務?”“我也不曉得,只曉得我自己的,她人的事一概不曉得。”
勞梅霜不便再問,否則,會引起對方的猜疑,她將辮子順到背后,笑著說:“小房,我們趕緊吃早飯,老板吩咐的事可要做好,不然,老板要生氣的。”女招待擺著手說:“你快點,我在廚房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