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麻將打下來,李蛇紅才摸清了三人的底細。谷夫人名叫宣看巧,她的男人谷勝治是永樂縣縣長兼國民黨縣黨部書記長。甄太太名叫陸小兔,她的男人居然是號稱插翅虎甄煥高,這會兒當偽七十一團團長。全師娘名叫牟云芳,男人全庶澄是本縣城里全氏金店的掌柜。
第二天下午,李蛇紅來到谷家,正好遇見了谷勝治,馬上鞠躬致意道:“谷縣長好!”谷勝治轉臉問谷夫人,“她是哪家的師娘?”“是康寧堂藥房掌柜覃作衡的師娘。”谷勝治端詳了李蛇紅一番,說道:“標致得很,一流的人品,人見人愛啊。”
李蛇紅趕緊跑進麻將屋里,甄太太、全師娘兩個一跑進來,方城便擺開來了。
甄太太說:“覃師娘啊,我說你呀,把個鬏兒剪掉,跟我們一樣燙發。早上起來多省事啊。”谷夫人說:“我雖然沒有燙發,但梳的如意鬏兒,隨手一繞就算事。”全師娘望著李蛇紅說:“覃師娘呀,你還梳個媽媽鬏,人們一望,就曉得你是山里的人,土得很。明兒到金錫華剃頭店里把鬏兒剪掉,燙起發來肯定既漂亮又時髦。”
李蛇紅直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臉蛋,說:“好的,你們哪個肯陪我燙發。”全師娘說她陪。
第二天,李蛇紅在全師娘的陪同下,在金錫華剃頭店里燙發。金師傅笑著說:“覃師娘你年輕得很的,今年多大呢?”“我屬雞的,你說多大?”“啊呀,你才十八歲。”
李蛇紅回到覃家,覃作衡兩眼不住地打量她。李蛇紅說:“進鄉入鄉,進城入城。看什么看?”覃作衡咂著嘴說:“我品嘗一下,總歸不為過分的吧。”
飯后,她跑到谷家,三個女人又是一陣欣賞。“蛇紅頭一燙,還就蠻漂亮的。家去你家覃作衡一定會抱住慣的呀。”甄太太笑著說。
谷夫人看了看,摸著李蛇紅的臉說:“你這細馬馬跑出去人見人愛,哪個不夸贊你呀。”
李蛇紅招架道:“你們三個人合起心來嘲弄我李蛇紅,好手也招架不住呀。”
甄太太說:“我們天天打麻將,倒有點單調感覺。明兒我們四個人到大街上逛逛。好不好?”三人都贊成。
李蛇紅這天上身穿的紅襖,敞開著,里面是白旗袍,腳蹬繡花鞋,顯得小巧玲瓏。谷夫人搭著她的肩膀,深黃色披肩,天藍色裙子,明顯是大娘打扮。甄太太穿著咖啡色披風,像個官太太,額頭上蜷曲著一大塊頭發。至于全師娘卻有點保守,青布大戶頭衣裳,鞋子沒有繡花,但也不乏美麗。
她們在一家茶館歇腳,跑堂的上來殷勤地詢問:“你們來點什么?”谷夫人撇著嘴說:“我們是來玩的。”甄太太說道:“我們四個人到你家茶館里,是替你家撐臺口的。你就別跑得來嚕里嚕嗦的。”
李蛇紅見她們都沒有掏錢的意思,便說道:“跑堂的小老弟,過來,你給我們來一壺雨前好茶,一盤紅果子,一盤大紅棗,一盤花生米。”跑堂的便高聲重復了一下。時間不長,茶水上來了,碗筷擺放好,三盤食物端了上來。李蛇紅隨即付錢給了店小二。
她們正在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忽然間大街上槍聲響起。大兵們端著槍沖了過來。四個娘子順著方向望去,只見有十幾個匪徒朝這邊不住地打槍。大街上的人腳步匆匆,不一會兒,人們就像被大風吹走了似的,全都不見了。
“不好,今日遇見土匪來縣城里搶劫。”全師娘失聲叫道。谷夫人鎮定地說:“我們就蹲在這里,不上大街,等平靜了下來,我們這才走。”
哪里料到,過了一會兒,一伙人闖進茶館里。有個匪徒高聲嚷道:“哪個是掌柜的?快點給大爺把錢拿出來,否則就放一把火燒掉這個茶館。”
跑堂的戰戰兢兢地說:“在、在里面。”一個家伙看到四個十分漂亮的女人,便嚎叫道:“把這四個女人全部帶了走!”李蛇紅眼見災禍避免不了,便走上前抓住一個匪徒就是一個絆腳,摔出去好遠,栽倒在地。再伸手抓住一個匪徒往前一推,另一個正準備行兇的匪徒也被撞倒。
有個家伙端起長槍要開槍,李蛇紅飛起一腳,踢得他咧著嘴叫,“沒得了。”李蛇紅順手抓住長槍對大街上的匪徒扣了扳機,其中一個應聲倒地。屋子里的倒地的匪徒什么也不顧,爬起來就賣命地奔跑了出去。
不知誰喊了聲,“趕快跑,這茶館里有個真本事的女人。”一陣“篤篤”的腳步聲消失,大街上也就寧靜了下來。
李蛇紅攙起趴在地上的谷夫人、全師娘兩人,笑著說:“沒事了,搶劫的匪徒都被我打跑掉了。”谷夫人站起身,如意鬏兒全散落下來,心有余悸地說:“曉得有這災事,我說什么也不到這大街跑呀。”甄太太摸著牙齒說:“我的牙齒磕到墻上,血倒磕出來了。”
全師娘慶幸地說:“我不曾遭到匪徒打,大約匪徒當我是鄉下人,身上沒多少錢。”谷夫人激動地說:“要不是蛇紅出手有力,你個牟云芳也躲不掉。說不定匪徒還看不上我,看你牟云芳少壯,不曉得要有多少個野男人趴到你身上呢。”全師娘搖著頭說不談。
四個人上了甄家,甄太太這會兒大方地說:“今兒在我家里下面條打蛋。”谷夫人說:“不要,你就燒個粥給我們吃一下就行了,主要的是把臉洗洗,身上穿戴弄好。回家不能露出狼狽相,省得說出去讓人嗤笑。”說著便自個兒梳頭。
女人們梳妝打扮花了好長功夫,李蛇紅卻簡單地梳了頭。撣了撣紅襖,對著鏡子望了望,便跑了開去。
甄太太將四碗面條端上桌子,放上筷子。谷夫人坐下說:“今日覃師娘請了喝茶,甄太太請了我們吃中飯,喲,碗里還真打了蛋。”全師娘說:“今兒我云芳吃上蛋打面,還是第一次這樣吃法。”
吃好了面條,李蛇紅收拾碗筷到提湸里洗滌。甄太太說:“覃師娘呀,不要你洗,我來洗。”“你洗,我洗,不都一樣嗎。”李蛇紅抹著筷子說。
谷夫人心有余悸地說:“今日在茶館里,匪徒進來,真的把我給嚇殺了。”“真怕人呀,說實話,我心口堂到現在還別別的跳。”全師娘捋著燙發說。
甄太太眼望著李蛇紅,問道:“覃師娘,你怎有那么大的武功呢?”李蛇紅杜撰道:“我生在大山獵人家里,從小跟著爹爹打獵。我跟過山匪交過手的,所以還有這么兩下子。”
谷夫人說:“后日,盧會長做六十大壽,城里凡有名望的人都得前去祝壽。”“你聽哪說的?”全師娘問道。“我家縣長男人說的么。”
李蛇紅說:“按規矩,后天我們四個人都得跟自己的夫君同去,讓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