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后的一天,許文蘭正在與米潔、嚴昭、甘扣粉、連荷花、苗建德五人在靶場上練習射擊項目。報靶員高聲叫道:“一號四十九環,二號四十五環,三號四十四環,四號四十七環,五號四十三環,六號四十六環。”教練林之海站過來訓話道:“立正!……稍息!今日手槍射擊項目,你們六人都取得了比較好的成績,最好的是許文蘭——”上官校長打斷他的話,上來說道:“許文蘭!”“到!”“現在你跟我走,有任務給你。”許文蘭便向林之海敬禮,轉身而去。
上官存德校長把她帶到一間屋子里。“宣團長,人我給你帶來了,真的舍不得呀。我曉得你也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看中了許文蘭小姐。好吧,我成全你。”宣團長笑著說:“能夠得到上官將軍的鼎力幫助,宣顯榮感激不盡。”
上官存德校長離去,宣顯榮對許文蘭說:“許文蘭小姐,是這樣的。戲劇家白惺寫了個《鐵屋》劇本,內容是反封建禮教的,喚起人們行動起來,要做當今社會的主人。女主角劉芹由你表演是再好不過的了。你有三個優勢,一是你親身經歷過劉芹的人生遭遇,二是你的長相很符合劇本的藝術要求,三是你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加上喉嚨不錯。”許文蘭淡笑著說:“誰說我喉嚨好呀,我可從來都沒有在哪里唱過歌兒。今日你叫我上臺表演,純粹是趕鴨子上架啊。”
宣顯榮鼓勵道:“唉,凡事都是在于人的努力創造的唄。你大膽地表演,我們不是專業劇團,是業余劇團,比如唱腔就是自由調,僅有一個二胡配奏,打擊樂器也就是大鑼、鼓、鈸叉、小銅鑼加上嗩吶這么幾樣。”
等到許文蘭拿到劇本,熟悉了劇情,宣顯榮便交代了硬任務:“十天之后,必須登臺表演!這是形勢急迫的需求,也是慰勞前線抗日的負傷將士的需要,你們每一個人都不得違拗!表演任務重的人要日夜排練,即使花子打架,到時候也得上臺給我表演起來!”
三人任務最重:表演樸實農民劉大根的朱士廉、表演劉大根女兒劉芹的許文蘭和表演惡霸漢奸地主彭荃的厲群。這三個人在五天之內把全劇本的架子搭建好,底下其他副角才好參與配合表演,最后是跟拉文場的磨合配合。
賈洼禮堂里坐了一千多名**傷兵,觀看新編戲劇《鐵屋》。女主角劉芹憤恨的獨白:黑沉沉的夜啊,鐵屋般的人間牢籠,我一個貧窮農戶的弱女子自從進來,度日如年,受驚煎熬!成了個被縫上翅膀的金絲雀,跳啊跳不高,飛呀飛不起。接著唱道:我恨,我恨,豺狼般的的彭荃毀掉我女兒貞節青春;我恨,我恨,這炸不毀的吃人的彭家鐵屋;我恨,我恨,憋不出氣的世人怎那么孱弱?蒼天啦,難道人世間老是黑云滿天?難道有錢有勢的惡霸就能永遠一手遮天?我要你霹靂驚雷炸毀萬惡的彭家鐵屋,我要你噴出火焰引發成熊熊烈火,燒掉人世間黑暗勢力,哪怕連同我劉芹一同化為灰燼,我要在烈火中重生!
戲劇的最后是一聲驚雷,漢奸惡霸彭荃驚恐萬狀,歪倒在地。吶喊的人們在電光閃閃里四處跑上前:光明終究來到了!
觀眾們稱贊這劇本寫得好,表演也很成功。梁團長走上臺說:“演得好,演得好!劇情真的震撼人心,要打惡霸,除漢奸,眼下是我們抗日將士最迫切的任務。”他上前雙手抓住許文蘭的手說:“你是專業演員嗎?”“我是在存虎軍校抽壯丁抽得來的,從來沒有上過舞臺做演員啊!”許文蘭笑著說。“我看你表演是逼真的,符合現實狀況。”梁團長再次贊許道,“表演的好,這就是藝術啊!”
許文蘭整整的度過一個月的演員生涯。幾乎每天都要演出兩次,令人稱奇的是偽軍也邀請顯榮戰地劇團前去演出,前后有四場。給她演員生涯打上休止符的是在新竹縣偽七十六師駐地上演的第二場。許文蘭演出結束,準備卸妝,忽然來了個少校軍官,身后跟隨的是五個大兵。少校不容置疑道:“許小姐,你別忙卸妝,我們的師長請你,這就去。”
許文蘭被帶到師部,少校大聲報告:“許小姐到!”里面傳來一聲:“請她進來!”少校打躬作揖道:“請進!”
許文蘭跑進去,只見一個男子背著她,對著窗口往遠外看。“你叫許文蘭嗎?”許文蘭恭敬地回道:“是的。”那人轉過身說:“不對!你的真名應該叫匡苕子的吧?”許文蘭驚愕地說:“你是?”“黃天放。我們分別之后,你就把你的未婚夫我黃天放忘得一干二凈了。”
許文蘭不知所措地說:“這、這是世事難料,我也是一言難盡啦。”黃天放從頸項里面取出護命符拿在手上,說:“這是你給我掛到頸項里的吧?你說,現在我們兩人已經相遇,你該怎么辦?”
許文蘭只得低下頭說:“我嫁給你。”“嫁給我?已經晚了,我離開你不久找了個女人結婚。”“那我做你的二房太太。”黃天放哈哈大笑,說道:“我可不愿意納妾,否則,我要遭到世人的非議,說我黃天放還死抱住封建禮教不放的。”
“這你到底叫我許文蘭怎么樣?”許文蘭迷惘地說。黃天放跑近許文蘭身邊說:“匡苕子,你跟我分手后的情況我是一清二楚的。你先是做了覃作衡三個多月的師娘,接著做了谷勝治一個多月的二夫人,人家說話吧,循規蹈矩的窈窕淑女。而我是跟你是定情的,相互贈送了信物。那么,你今日起碼要還報我一下。”說著就摟著許文蘭的上身往臥室里擁去。
許文蘭沒理由拒絕,只得說:“你別這么急呀,也要等我把臉上的油彩洗掉,首飾要取下來。”黃天放笑著說:“那你快點,把你頭上的發針、步搖拿下來,臉上的油彩揩掉。”
許文蘭沒有扭捏,也許慣性使然,順從地揩掉油彩,取下發髻的首飾,就跌倒在鋪上。黃天放趴了上去就是一頓親吻,……
共赴巫山之后,天色早已黑乎乎的。許文蘭爬起來穿好了衣裳,將首飾拿起來放進衣袋里,辭別道:“我該走了。”黃天放一把拉住,說道:“別忙走,我告訴你,你已經上了我的船,并且做了我的情人。以后你要為我們皇協軍做情報員,否則,你眼下不答應,絕對是走不了的。”許文蘭傻了眼,“我不跟男人接頭。”黃天放笑著說:“這好辦,我任命你皇協軍七十六師少校情報員,代號鸚鵡。你的上線是黃鸝,下線是蝴蝶。”
黃天放交代好接頭暗語,隨即說:“我送你回駐地。”“不不,我一個人回去。”黃天放說:“你別要固執,這樣吧,我還讓殷長鳴少校送你,是他請你的,還他送。”
林元善獲悉許文蘭被偽師長叫了去,感覺事情肯定不妙,當即通過電訊請示了軍統赤瞳區新任區長康人林。康人林作出指示,命許文蘭迅速趕到龐莊赴任。
宣顯榮對許文蘭說:“你得把劇中角色的著裝和首飾丟下來,之后我請示上峰算錢,叫人送給你。”許文蘭隨即換上軍裝,將劇中人物著裝和首飾交給宣顯榮,說:“算了吧,演出費我分文不要,無償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