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銘跑到書房,把剛剛與墨桑榆的談話跟鳳行御說了一遍。
他心有余悸:“殿下,你真的能弄到這些藥材嗎?你可別害我,而且……而且我感覺,她其實什么都知道,也知道是你讓我這么做的。”
“嗯。”
鳳行御聽完,臉上并沒有什么意外。
“把欠條和銀票留下,你可以走了。”
“好,我走。”
羅銘把欠條和銀票往書案上一拍,正要離開,鳳行御忽然想到什么,又開口問了一句:“這個藥方是干什么的,你應該知道吧?”
啊這。
羅銘不好意思說自己不知道,只能含糊其辭:“這個……自然。”
“只要不是什么害人的東西,其他無所謂。”
鳳行御揮了揮手:“走吧。”
“……”
這藥方上的每味藥材,都不是害人的。
但是連起來使用……他就不知道了。
羅銘還是覺得很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過這個配方。
他想起來了,是醫典古籍!
那本醫典古籍讓他放在哪了?
回去找找。
羅銘著急忙慌的離開。
鳳行御換了身衣服,也出了門去。
他去了城樓。
顧錦之正吩咐幾名士兵,把掛在城樓上的尸體取下來,扔到遠處去,北狄軍的人自會替他收尸。
這也算是仁慈之舉,把尸體還給了他們。
“錦之。”
做完這一切,鳳行御和顧錦之去了下面的營帳。
“我要離開兩天,這兩天你多費點心,讓言擎和袁昭盯緊下面的人,勤加巡防,北狄軍首領已死,應該能消停段時間,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繼續緊密監控,以防其他敵軍突襲。”
“殿下要做什么?”
顧錦之神色微緊:“可有什么危險?”
“放心。”
鳳行御淡然道:“我自有分寸。”
“那府中……”
“月影會留下來,負責盯著墨桑榆,其他一切照舊。”
“好。”
顧錦之沒再多問。
有些事,殿下想說自然會說。
鳳行御交代完,便騎馬朝著城外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
皇子府內,墨桑榆吃完早飯就開始研究如何搞錢。
若羅銘真能把藥材幫她找齊,那張五萬兩的欠條便是作數的。
昨晚,從那男人身上摸出來的銀票有三千兩,她準備用這筆錢,去地下斗獸場撈一筆。
賭場她不敢說,那玩意她不太擅長,她現在只有微薄的靈力可以運用,去了也討不到好處。
但斗獸場就不一樣了,無論是獸還是人,什么實力,會輸會贏,都逃不過她的魂識。
“小姐,你要去哪,帶奴婢一起吧。”
風眠見墨桑榆又要出門,很是擔心她,想跟著一起去。
“奴婢聽說邊疆這地方很混亂,要是遇到壞人怎么辦?”
墨桑榆看她一眼,毫不留情地道:“遇到壞人,我一個人能跑得掉,運氣好還能反殺,但是帶著你這個小累贅,你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她現在自保都很難,沒有多余的實力保護別人。
風眠聞言,有些難過的低下頭。
小姐說的沒錯,她很沒用。
“行了,乖乖留在府里,等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墨桑榆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腦袋,才轉身離開。
路過的言擎,遠遠瞧見墨桑榆伸手戳風眠的頭,風眠可憐巴巴的站在那里,也不敢反抗,心里莫名滋生出一股無名火。
見墨桑榆走遠,他在原地躊躇片刻,還是沒忍住朝風眠走過去。
“喲,挨訓了?活該,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要懲罰你這個恩將仇報的小白眼狼!”
本就很難過的風眠,被言擎這樣說,頓時繃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言擎哪見過這陣仗,當時就慌了神。
他眼神四處瞟了瞟,擔心被人看見。
“你別哭啊,我就說了句實話而已,又沒欺負你……你快別哭了……”
“我不是白眼狼……”
風眠眼睛紅的像兔子,惡狠狠的瞪著他:“你本來就很兇,我又沒說錯,你憑什么說我恩將仇報,憑什么說我是白眼狼?”
“我……”
“你離我遠點,不然等小姐回來,我還跟她說你欺負我!”
“…好好好。”
言擎無語至極。
他一邊后退一邊指著風眠道:“你行,你厲害,你們主仆都厲害,我惹不起。”
說完,他氣憤的轉身大步離開。
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頭:“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還是自己多長點心眼,你家小姐可不是什么好人,別一不小心惹怒了她,她把你也給殺了!”
“你胡說!”
聽聞這話,風眠氣的撿起地上的石頭朝言擎打過去。
沒想到,打的還挺準,直接打在他的腦門上。
言擎捂著腦門痛呼一聲:“你……”
風眠也沒想到會打中他,嚇了一跳。
她心里害怕,但面上還是保持兇狠的表情:“讓你胡說八道……”
話還沒說完,見言擎揚手朝她走來,嚇得她驚恐大叫一聲,連忙包頭蹲下。
言擎見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現在知道害怕了?
膽子這么小,還敢打人。
他冷哼一聲,不跟小女子一般見識。
風眠半天沒聽見動靜,抬頭一看,才發現人早就走了。
嚇死了。
小姐不在府中,以后可不能再這么沖動,給小姐惹麻煩。
此刻。
墨桑榆早已出了皇子府大門。
她依舊將頭和臉用布巾遮住,目標明確往富人區的方向而去。
沒有交通工具,也沒有靈力,她腳程不快。
走了快一個時辰,才走到地下斗獸場的入口。
門口兩個兇悍的守衛掃了她一眼,見她蒙著面,身形纖細,有些不耐煩地伸出手。
“入場費,五百兩押金,出來時憑條退還,輸光了或被轟出來,押金不退。”
五百兩,對現在的墨桑榆來說不是小數目。
但她沒猶豫,利落地從懷里數出五百兩銀票遞過去,換來一枚粗糙的鐵質號牌,和一張押金憑條。
順著陡峭的石階向下,一股混合著血腥,汗臭,塵土和狂熱呼喊的渾濁熱浪,撲面而來。
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巨大的,由天然巖洞部分改造而成的圓形場地。
場地中央是一個用粗大原木,和生鐵柵欄圍起的斗籠,籠底鋪著厚厚的沙土,浸染著難以洗凈的血跡。
四周是逐級升高的粗糙石階看臺,此刻已經坐滿了人,面目猙獰亢奮,揮舞著手,聲嘶力竭地吶喊。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近乎癲狂的氣氛。
高處有簡陋的隔間,是給有身份或下大注的人準備的,環境相對好一點。
墨桑榆目光掃過,找了個靠近角落,視野不錯又不太起眼的位置坐下。
她沒有立刻下注,而是坐下來,耐心觀察。
等弄清楚下注規則,以及確定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確,再出手不遲。
很快,一場對戰結束。
勝者是個渾身肌肉,滿臉橫肉的大漢。
他舉起血淋淋的拳頭咆哮,敗者像一攤爛泥被拖走,生死不知。
莊家是一個尖嘴猴腮,眼神卻很銳利的中年男人,立刻敲響銅鑼,高聲吆喝下一場的雙方信息和賠率。
墨桑榆閉上眼,魂識落在即將上場的兩名奴隸身上,探測一番后,心里默默判斷出誰會輸誰會贏。
結束后,她的判斷果然準確無誤。
接下來,她又連續試了好幾場都沒出錯,這才開始準備下注。
“下一場,巨熊對獨狼,巨熊連勝三場,力大無窮,獨狼新人,賠率一賠五。”
隨著莊家的介紹,墨桑榆神識落在那個名叫“獨狼”的新人身上。
這個人看似文弱,眼神沉靜如死水,但體內有一股壓抑著,尚未完全爆發的狠勁。
而那個連贏三場的巨熊,看上去氣勢滿滿,兇狠無比,實際內里已經快被掏空了。
這一局,毫無懸念。
然而,周圍響起喧嘩,大多數人都在高喊巨熊,壓根沒人看好獨狼這個新人。
一賠五。
這是個機會。
墨桑榆睜開眼,走到下注的地方,將身上所有銀票拿出來:“兩千七百兩,押獨狼。”
負責收注的伙計詫異地看她一眼,但也沒有多嘴說什么,快速登記后,給了她一張憑條。
比賽開始。
在眾人的高呼吶喊聲中,前面半場,巨熊仍舊兇猛異常,而獨狼一直在避讓防守,默默等待反擊的機會。
沒多久,巨熊的氣息開始不穩,獨狼發現破綻,蓄力爆發,動作迅速狠辣,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將巨熊擊倒在地,一拳接著一拳,直到將他打至昏迷。
看臺上一片嘩然,咒罵聲四起。
按照賠率,墨桑榆下注兩千七百兩,連本帶贏,這一場就到手了一萬六千二百兩。
“你運氣不錯。”
墨桑榆去拿贏回來的銀票時,莊家笑著看向她,語氣淡淡的說了一句。
運氣?
墨桑榆點了下頭,便帶著銀票回到角落的座位。
后面她沒有停,繼續觀察,用神識探測,一連下了三場。
無一例外,三場全勝。
她手中的銀票像滾雪球一樣,從最初的兩千七百兩,迅速累積到了三萬多兩。
雖然她已經極為低調,但連續精準的勝率,還是讓一些敏銳的賭徒和莊家的人,都注意到了她的身上。
她很清楚,在這種地方,贏錢可以,但贏得太多太準,就會引來麻煩。
見好就收。
下次再來,她得重新偽裝一下才行。
場中打的正激烈時,她才起身離開。
繞是如此,她還是感覺好幾道隱晦的視線跟隨她離開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見為止。
出門時,那五百兩的押金也退給了她。
回到皇子府,已是亥時。
剛到皇子府府門前,墨桑榆便瞧見一個身影焦急的站在那里。
“怎么了,在外面凍著做什么?”
“小姐。”
風眠凍的小臉通紅,看到墨桑榆回來,趕忙迎上去:“你怎么才回來,奴婢都快急死了。”
“別擔心。”
墨桑榆拉過她冰涼的手,快步往府里走去:“回來的路上給你買好吃的,耽誤了點時間。”
“小姐真買好吃的了?”
“那還能騙你?”
兩人一起回到主院。
墨桑榆視線掃了一眼書房和鳳行御的房間,微微蹙了蹙眉。
這么晚,他怎么還沒回來?
晚上他要是不回來,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