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方向獵殺場的每一次能量波動,都如同重錘,狠狠敲擊在林墨的心口和壺口關的城頭。
他體內的圓盤灼熱異常,與遠方那個“節點守護者”之間的無形連接成了一條雙向傳輸痛苦與壓力的通道。他能模糊地感知到曹軍正在與那支偏師激烈接戰,能感受到節點守護者被激怒后散發出的、更加冰冷狂暴的指令波動。
而這一切,都化為了壺口關前魔物主力更加瘋狂、更加不計代價的進攻!
“它們知道了!”林墨嘶啞著嗓子,對身旁渾身浴血、甲胄破碎的張燕吼道,“曹軍動了它們的指揮節點!它們在拼命!”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關墻之下,魔物大軍的新一輪攻勢再度掀起。
不再是散亂的沖鋒,剩余的魔物單位開始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進行自我重組和戰術調整。一些受損嚴重的單位甚至直接解體,有用的部件被其他魔物迅速拆走、整合,現場“組裝”出新的、更適合攻堅的形態。
一種新型魔物被推上前線:它們體型龐大笨重,如同移動的鐵砧,四肢如同巨柱深深砸入地面,頂部并非武器,而是一個不斷旋轉、散發出淡藍色波紋的半球體裝置。
“又是那鬼東西!”一個老兵絕望地大喊。
力場光環單位!而且數量更多!
淡藍色的波紋如同水銀瀉地,迅速覆蓋了整個前沿陣地。討逆軍士兵們手中的“炎龍”噴射器,火焰剛剛噴出便急劇萎縮、搖曳不定,最終竟“噗”的一聲徹底熄滅,只留下導管過載燒紅的金屬和士兵愕然絕望的臉。
就連床弩發射的、箭頭包裹著能量核心的“破甲弩”,在射入力場范圍后,其表面的幽光也迅速暗淡,撞擊在魔物外殼上時,威力大減,往往只能造成凹痕而非致命破壞。
討逆軍最大的技術優勢,幾乎被徹底廢黜!
“弓箭!滾木礌石!金汁!給老子砸!”張燕的嗓子已經喊得完全破音,揮舞著卷刃的佩劍,身先士卒地守在垛口。
戰斗瞬間退化回了最原始、最殘酷的冷兵器肉搏階段。
士兵們用長矛拼命捅刺,用戰斧奮力劈砍,用石頭砸,甚至用牙咬,用身體去撞,只為了延緩魔物攀上城頭的速度。每一次魔物的利爪揮過,都帶起一蓬血雨和殘肢斷臂。關墻之上,早已尸骸枕藉,血流成河,人類的鮮血與魔物滲出的不明熒光液體混合在一起,發出刺鼻的腥臭。
傷亡數字以驚人的速度攀升。
林墨雙目赤紅,體內的圓盤因為他的焦躁和憤怒而高速運轉,同步率被動地提升,帶來的不僅是更強的感知,還有大腦仿佛要被撕裂的劇痛和身體各處血管欲裂的膨脹感。25%的同步率,如同一條警戒線,每一次輕微逾越都帶來巨大的痛苦和失控的風險。
但他不能停下。他不斷調動著體內那微弱的地宮能量,試圖干擾靠近關墻的魔物。偶爾成功,能讓一兩具魔物動作瞬間僵直,被士兵們趁機摧毀。但這對于整個戰局而言,無異于杯水車薪。
他的每一次能量運用,似乎也更加清晰地暴露了自己。關下的魔物主力,尤其是那幾個明顯不同的高階單位,更加頻繁地將“目光”鎖定在他身上。針對他的遠程攻擊和特殊沖擊變得更加密集。
“大人!小心!”一名親衛猛地將林撲倒。
一道熾熱的能量射線擦著林墨的頭皮飛過,將他身后的帥旗旗桿熔斷,燃燒的旗幟轟然落下。
“呃……”林墨被撲倒在地,劇痛和窒息感傳來,他看到壓在他身上的親衛后背有一個焦黑的窟窿,已然氣絕。
“啊——!”林墨發出一聲痛苦與憤怒的咆哮。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再次閃過破碎的片段,比之前更加清晰:
…地火…焚天…凈化協議…執行…清除所有異常生命形式…重啟…
…警告…能量過載…權限沖突…
…核心…必須摧毀核心…
信息雜亂而痛苦,卻指向同一個終點:毀滅。這些魔物的終極目的,是執行一種名為“凈化”的協議,將大地用“地火”清洗一遍。而阻止它們的關鍵,似乎在于摧毀某個“核心”?
但這核心在哪里?是那個節點守護者嗎?還是別的什么?
眼前的危機容不得他細想。
“頂住!都給我頂住!我們的援兵正在路上!曹軍正在抄它們的后路!”林墨掙扎著爬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吶喊,試圖鼓舞這些瀕臨崩潰的士兵。
信念,有時候是最后的武器。
也許是他的吶喊起了作用,也許是身后就是家園別無退路,殘存的討逆軍和黑山軍爆發出最后的勇氣,用血肉之軀死死堵在每一個缺口,每一次魔物即將登城的關鍵時刻,總有人抱著火藥罐或者直接抱著魔物跳下關墻,與之同歸于盡。
關墻之下,爆炸聲和殉難者的怒吼此起彼伏。
薪盡火傳。
每一秒的堅守,都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郭嘉在親兵護衛下,站在相對安全的箭樓里,面色凝重地觀察著戰場。他看著林墨如同瘋魔般在城頭奔走,看著士兵們不斷倒下,看著魔物冰冷高效的殺戮。他手中的羽扇早已不再搖動。
他看到了討逆軍的頑強,也看到了魔物的恐怖和那種令人不安的“進化”能力。
“林墨…你究竟還能撐多久?”郭嘉喃喃自語,“主公的獵殺,又是否順利?”
他修書建議曹操出兵,是一場政治算計,也是一場對未知的賭博。如果林墨此刻崩潰,壺口關失守,魔物主力長驅直入,那即便曹操成功獵殺了那節點守護者,整個河北也將淪為魔物肆虐的煉獄,曹操的所有算計都將落空。
他現在和林墨,在某種意義上,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
“先生,我們是否……”身旁的護衛低聲詢問,意思是可以趁亂先行撤離。
郭嘉搖了搖頭,目光重新變得深邃:“不,就在這兒。我要親眼看到結局。另外,把我們觀察到的所有關于魔物的特性,尤其是那種新型單位和對能量武器的克制方式,詳細記錄,速報與主公知曉。”
他頓了頓,補充道:“這也正是林墨‘愿意’共享的技術的一部分,不是嗎?只是這代價,未免太慘重了些。”
關墻之上,林墨再次感受到一陣劇烈的眩暈,那是同步率過度使用的反噬。他扶著一塊破碎的垛口,劇烈喘息,眼前陣陣發黑。
遠方的波動變得更加激烈了。曹軍和那節點守護者的戰斗顯然進入了白熱化。
“快一點…再快一點…”他咬著牙,鮮血從嘴角滲出,滴落在焦黑的城磚上。
壺口關的烽火,仍在燃燒,但能燃燒多久,無人可知。每一刻,都可能成為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