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平那份措辭謹慎、暗含憂慮的回稟,很快被快馬送至鄴城外的曹軍大營,呈于曹操案頭。
曹操閱畢,將絹書遞給身旁的郭嘉,冷笑道:“這個吉平,倒是滑頭。既要表忠心,又怕擔干系,還想讓老夫替他看家護院。”
郭嘉細看一遍,羽扇輕搖:“吉太醫所言,倒也不全是推脫之詞。林墨之癥若真與地宮邪力相關,確非尋常醫術可解。他心有畏懼,乃人之常情。不過,他越是謹慎,反而越說明其或許真有些門道,非尋常庸醫可比。”
“奉孝之意是?”
“可準其所請,厚待其家小,安其心。同時,再添一把火,讓他非來不可。”郭嘉眼中閃過一絲算計,“可令滿寵在許都稍作姿態,譬如‘無意間’讓吉平知曉,董承曾試圖接觸其子,或散布些許關于吉家與某些‘前朝秘案’牽涉的流言……屆時,惶恐不安的吉太醫,自然會覺得,遠離許都這是非之地,前往鄴城‘專心’救治林太守,反而是更安全的選擇。”
曹操撫掌大笑:“善!就依奉孝之言!”
與此同時,鄴城州牧府靜室內。
林墨也收到了霍峻從許都送回的第二份密報,其中詳細描述了吉平近日的焦慮狀態、其查閱古籍的動向,以及董承勢力曾試圖接觸吉平之子被拒等細節。
“果然……這位吉太醫,是被架在火上烤了。”林墨放下密報,嘴角泛起一絲冷意。他體內的圓盤近日異常活躍,那絲與地底藍光的聯系不再是單向的模糊感應,偶爾會有些破碎的、非人的意念碎片掠過他的腦海,大多是關于能量、結構、協議等冰冷信息,但其中似乎也夾雜著一絲……對“異常生命形式”(或許包括他自己)的“好奇”?
這種變化讓他不安,卻也讓他對能量的感知和運用,有了一絲微弱的、本能般的提升。
“曹操必會逼吉平前來。而我們,需要讓這位太醫,在踏上鄴城土地之前,就對我們多一些‘了解’,少一些對曹操的依賴。”林墨對徐庶說道。
“主公是想……?”徐庶若有所思。
“將我們在壺口關之戰后期,記錄到的部分魔物能量波動特征,以及我昏迷初期的一些體癥記錄(經過刪改和處理),偽裝成無意間流出的‘病歷’,通過我們的渠道,‘泄露’給吉平在許都能接觸到的、某位信得過的醫道同僚。”林墨緩緩道出計劃,“要讓他提前‘診斷’,讓他對這里的‘病情’產生強烈的探究欲,甚至……讓他隱隱覺得,這或許是他醫道生涯中前所未遇的挑戰與機遇。”
徐庶眼中一亮:“妙計!如此一來,吉平前來鄴城,便不只是迫于曹操壓力,更是出于醫者本能的驅使!他對病情的了解越深,便越會依賴我們提供的信息,也越容易被我等影響!”
“正是。”林墨點頭,“此外,讓元紹準備好,吉平抵達之日,便是我們‘病況’加重之時。我要讓他一下車,就看到一個‘命懸一線’、‘非他不可’的病人。”
就在曹林雙方圍繞著一位太醫暗自角力之時,一封來自北方的緊急軍情,打破了暫時的平靜。
“報——!主公,曹公!幽州急報!公孫度遣其子公孫康為大將,聯合烏桓峭王蘇仆延,起兵三萬,突襲右北平!太守無力抵抗,求援文書已至!”
消息傳來,曹營與州牧府皆是一震!
公孫度雄踞遼東,向來不服王化,此時突然南下,意圖不言自明——趁河北混亂,曹操主力被牽制在鄴城、袁譚之際,前來分一杯羹!
曹操立刻召集眾將議事。
“主公,公孫度來者不善!右北平若失,幽州震動,冀州北部門戶洞開!”曹仁沉聲道。
夏侯惇獨眼一瞪:“怕他作甚!末將愿領兵北上,定叫那公孫康有來無回!”
郭嘉卻微微搖頭:“夏侯將軍勇武可嘉,然鄴城亦需大將坐鎮。公孫度雖來勢洶洶,然其志在擄掠,未必愿與我軍主力硬撼。且袁譚尚在滏水虎視眈眈,我軍若分兵北上,恐其趁虛而入。”
他看向曹操:“主公,此乃一劫,亦是一機。或可借此,進一步整合河北之力。”
曹操目光閃動,瞬間明白了郭嘉的意思。他沉吟片刻,下令道:“傳令:使張遼、張郃率精兵一萬,北上馳援右北平,以張遼為主將。另,以朝廷名義,敕令幽州各郡兵馬,皆受張遼節度!”
這道命令,既派出了援兵,更是借此機會,將曹操的勢力正式插入幽州!
同時,曹操的目光再次投向鄴城方向。
“至于袁譚和林墨那邊……”曹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或許,該讓我們的林州牧,也為朝廷出出力了。傳令,請徐元直再過營一敘,商議……‘共抗外侮’之事。”
幽州突如其來的戰火,如同投入棋盤的又一枚重磅棋子,瞬間改變了河北的力量平衡和博弈格局。曹操找到了進一步擴張和整合的借口,而困守病榻的林墨,似乎也被推到了必須明確表態的十字路口。
風雨欲來,已不再是暗流,而是席卷北地的驚濤。林墨這葉看似脆弱的扁舟,能否在驚濤駭浪中,找到那一線通往彼岸的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