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朗的“偶然”造訪與“無意”透露的信息,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裹著糖衣的毒藥。林墨深知,這絕非巧合。曹操麾下能人輩出,定然也注意到了“青尸瘟”與北方怪物的關聯,甚至可能比他掌握更多關于伍家的內情。派司馬朗前來,既是試探,也是借刀殺人,想利用他林墨去觸碰那可能更危險的秘密。
“曹操好算計!”徐庶面色凝重,“他這是要驅虎吞狼,讓我等去蹚伍家這潭渾水!”
林墨靠坐在榻上,指尖無意識地在錦被上劃動著復雜的軌跡,那是地宮能量符文與吉平記憶中某些方士圖案的結合體。“他將餌拋下,我們豈能不咬?伍家之秘,關乎‘青尸瘟’根源,更可能直指地宮能量的另一面。我們必須查,但要換個查法。”
他吩咐徐庶:“讓我們在河內郡的人,暫停直接探查伍家祖宅。改為重金收買溫縣當地的老人、更夫、貨郎,打聽伍家祖宅近幾十年來的異常之事——比如夜間異光、地底怪聲、牲畜莫名暴斃、或者……有沒有外地來的‘古怪客人’長期借住附近。”
他要從民間最樸素的傳聞入手,避免打草驚蛇。
同時,他再次將意識沉入地下石室,潛入吉平那混亂的識海。這一次,他有了明確的目標——尋找所有與“伍被”、“溫縣”、“方士實驗”相關的記憶碎片。
這如同在狂風暴雨的垃圾場中尋找特定的拼圖。吉平的精神世界因之前的強行“掘憶”而更加不穩定,瘋狂與恐懼的漩渦不時試圖將林墨的意識也拉扯進去。林墨不得不將同步率維持在百分之七的危險邊緣,小心翼翼地穿梭。
他“看”到了吉平在太醫署檔案庫的角落里,發現過一份被蟲蛀大半的、前朝欽天監的觀測記錄。上面用隱語提及,河內溫縣方向,曾于某年某月“地氣沖霄,星象紊亂,有陰兵過境之異象”,時間點,恰好就在“青尸瘟”爆發前數月!
他又“看”到吉平在一次隨御醫出診某位致仕老臣時,偶然聽到其酒后失言,抱怨家中一塊祖傳的、來自溫縣的“暖玉”,近來自行變得冰涼刺骨,甚至表面出現了細微的綠色紋路!
一幅幅破碎的畫面,一樁樁看似無關的瑣事,被林墨以強大的精神力強行串聯、分析。
伍被的后裔……世代傳承地輿星象之術……溫縣祖宅……地氣沖霄……陰兵過境(或是能量泄露的異象?)……蘊含地脈能量的玉石發生變異……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溫縣地下,極可能存在著一個與太行山地宮類似,但性質或許截然不同的能量節點或古代設施!伍家世代守護(或者說把持)著這個秘密,并進行著不為人知的研究甚至實驗!“青尸瘟”極大可能是某次實驗失控造成的災難!
就在林墨試圖挖掘更深層記憶,尋找伍家祖宅具體位置或內部結構信息時,吉平意識深處某個被重重封印的角落,猛地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混合著極致恐懼與警告的精神沖擊!
“不……不能去……那里是……黃泉之眼!觸之……必遭天譴!伍宕……他瘋了!他把……把‘它’……喚醒了!!”吉平的囈語在石室中凄厲回蕩,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絕望。
黃泉之眼?!
林墨被這股強大的精神反震逼得退出了吉平的意識,臉色更加蒼白,眉心傳來針扎般的劇痛。但他眼中卻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黃泉之眼……伍宕喚醒的‘它’……”林墨喃喃自語,“看來,溫縣地下的東西,比我們想象的更危險。曹操想借刀殺人,恐怕也沒料到這把刀可能鋒利到會傷及自身。”
就在這時,裴元紹匆匆而入,帶來了河內暗線的最新消息。
“主公,軍師!溫縣有發現!幾個老更夫都說,伍家祖宅廢棄多年,但近幾個月,偶爾能在深夜聽到宅子地下傳來……類似鐵鏈拖拽和沉重呼吸的聲音!還有貨郎提到,曾看到有穿著不像中原人、袍袖上繡著怪異蟲鳥圖案的人,在伍家祖宅附近出沒!”
鐵鏈拖拽?沉重呼吸?怪異蟲鳥圖案?
這絕非伍家方士的風格!難道除了曹操和他們,還有第三股勢力盯上了溫縣?
林墨立刻聯想到吉平記憶中,那份前朝欽天監記錄里提到的“陰兵過境”。莫非……那并非比喻,而是某種……被能量吸引而來的、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或者,是其他同樣知曉地脈秘密的古老傳承?
局勢瞬間變得無比復雜。
“主公,我們是否……”徐庶看向林墨,等待決斷。
林墨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查!但要更小心!讓霍峻親自帶最精干的人手去河內,不要接近伍家祖宅,只在周邊潛伏觀察,記錄所有異常人物和動靜。同時,讓烏金翁加快‘震雷鐸’和‘陽炎鏡’的改良,我們需要更多對付‘非常之物’的手段。”
他抬起頭,望向窗外陰沉的天色,仿佛能穿透時空,看到那座隱藏在河內平原下的“黃泉之眼”。
“我有預感,溫縣之謎,將是解開一切的關鍵。但在那之前,我們必須有足夠的力量,確保自己不會成為下一個‘青尸瘟’的犧牲品。”
地宮的陰影尚未散去,另一處可能更加詭譎恐怖的遺跡又浮出水面。林墨感到,一張覆蓋了整個天下、貫穿了數百年時光的大網,正在緩緩收緊。而他,這個意外獲得了“鑰匙”的年輕人,已然站在了風暴的最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