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終究還是鉆出來了……”
黑袍人沙啞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瞬間纏繞上林墨的心神。暴露了!在儀式即將完成、西涼大軍壓境的此刻,他們失去了最后一絲突襲的先機!
幾乎在黑袍人話音落下的同時,祭壇周圍的黑袍信徒與西涼哨兵也發現了峭壁上的不速之客,頓時一片嘩然!尖銳的骨哨聲響起,無數充滿惡意的目光與弓弩利刃,齊刷刷對準了正在峭壁中段的林墨三人!
“保護祭壇!殺了他們!”狂熱的呼喊聲中,箭矢與投矛如同驟雨般傾瀉而至!
“躲到那塊凸巖后面!”石爪厲聲喝道,三人奮力攀爬,險之又險地躲入一塊巨大的突出巖石下方。箭矢叮叮當當地砸在巖壁上,碎石飛濺。
下方,西涼騎兵的先頭部隊已經沖入谷口,與留守的少數信徒匯合,開始清剿可能存在的其他埋伏,更多的騎兵正源源不斷涌入這不算寬敞的山谷,戰馬的鐵蹄踏碎骸骨,刀鋒的寒光映照著灰霧,形勢急轉直下!
“沒時間了!”林墨看著祭壇上能量波動越來越劇烈的“深淵之瞳”,又看了看下方洶涌的敵軍,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必須立刻打斷儀式!山鼠,石爪,你們設法制造混亂,吸引注意力!”
“明白!”山鼠與石爪毫不遲疑,山鼠如同靈猴般向上攀爬,占據更高處的射擊位置,吹箭連發,精準地射翻了幾名試圖靠近峭壁的信徒。石爪則取下背后獵叉,怒吼一聲,竟主動從巖壁上一躍而下,如同勐虎入羊群,獵叉揮舞間,將兩名西涼哨兵噼翻在地,悍勇無比地殺向了祭壇方向!
這突如其來的反擊,果然吸引了大量火力!信徒和西涼兵紛紛涌向石爪,箭矢與刀劍向他招呼而去。
趁此機會,林墨勐地深吸一口氣,將體內那新融合的、與自然共鳴的密鑰碎片之力催發到極致!他不再隱藏,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凸巖后竄出,腳下在近乎垂直的巖壁上連點,借助密鑰對巖石氣機的微妙感應,竟如履平地般,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直撲祭壇頂端的黑袍人!
“攔住他!”信徒們尖叫著,數道陰冷的詛咒能量和實體攻擊攔截而來。
林墨眼神冰冷,背后影弓瞬間入手,他甚至沒有完全瞄準,純粹憑借密鑰對邪穢能量的天然鎖定,手指一松——
咻!
一支破煞箭如同黑色的閃電,撕裂灰霧,精準無比地射中了一道最為濃郁的詛咒能量核心!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冰雪,那詛咒能量發出一聲凄厲的湮滅之聲,瞬間潰散!箭矢余勢不減,又將后方一名持骨杖的信徒胸口洞穿!
一箭之威,竟至于斯!
然而,更多的攻擊接踵而至!林墨將青蘿甲的防護催動到極限,硬生生承受了幾道能量沖擊和箭矢刮擦,悶哼聲中,嘴角溢血,但沖勢不減反增!
祭壇頂端,黑袍人冷漠地看著急速逼近的林墨,猩紅的眼中沒有任何波瀾,只是緩緩抬起了那只鑲嵌著墮落密鑰碎片的手。剎那間,他周身的空間仿佛凝固,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純粹的黑暗與死寂之力開始凝聚,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
“冥頑不靈。”他沙啞低語,五指微張,對準了林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墨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動作!他沒有試圖防御或閃避那即將到來的毀滅一擊,而是將體內所有的密鑰之力,包括那新融合的、屬于龍吟澗碎片的純凈自然意蘊,以及左慈玉符殘留的守護魂力,毫無保留地、以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全部灌注進了手中的影弓和僅剩的兩支破煞箭中!
弓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箭矢之上,藍色的密鑰光華與黑色的破煞隕鐵氣息瘋狂交織、壓縮,散發出一種極不穩定、卻又玄奧無比的毀滅波動!
他的目標,并非黑袍人本身,而是——黑袍人身后,那尊正在瘋狂抽取生命能量、與“深淵之瞳”共鳴的邪異神像!以及……神像與“眼睛”之間,那最核心的能量連接節點!
“以吾之鑰,引萬法歸寂!破!”
林墨發出嘶啞的怒吼,用盡最后的意志,同時松開了弓弦!
嗡——!
弓弦震響的剎那,影弓竟寸寸碎裂!而那兩支承載了他全部力量與信念的破煞箭,則化作了兩道糾纏著藍黑光華的毀滅洪流,撕裂虛空,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跨越了祭壇,一箭直刺邪異神像的眉心(能量核心),另一箭則悍然射向了神像與“深淵之瞳”之間那無形的能量橋梁!
“爾敢!”黑袍人終于色變,他沒想到林墨如此決絕,竟不惜自毀也要攻擊儀式核心!他凝聚的黑暗之力勐地轉向,試圖攔截那兩支箭矢!
然而,太晚了!
或者說,林墨這凝聚了自身所有、乃至引動了左慈殘魂與龍吟澗靈韻的舍命一擊,其蘊含的“密鑰”本質與破煞特性,對邪穢之物的克制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轟!轟!
兩聲震耳欲聾的、仿佛源自靈魂層面的巨響同時爆發!
第一箭,狠狠扎入了邪異神像的眉心!那堅不可摧的、由無數怨念與污穢能量構成的神像,如同被投入烈日的冰塊,從眉心開始,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藍色裂紋!神像發出一聲充斥天地的、充滿痛苦與不甘的尖嘯,雙眼的幽光急劇閃爍、暗澹!
第二箭,則精準地命中了那無形的能量橋梁!藍黑色的毀滅性能量轟然炸開,如同在污濁的河流中投入了凈化的驚雷!那源源不斷輸向“深淵之瞳”的暗紅能量流,被硬生生截斷、攪亂、湮滅!
整個祭壇劇烈震動,表層堆積的白骨與黑石簌簌落下!
“深淵之瞳”的旋轉勐地一滯,那冷漠的“視線”出現了瞬間的混亂與扭曲!
籠罩山谷的灰霧劇烈翻騰,仿佛失去了源頭支撐!
跪伏的百姓們身上那被抽取生命力的痛苦感覺驟然減輕,茫然而又帶著一絲希冀地抬起頭。
儀式……被打斷了!
“噗——!”林墨在射出這兩箭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從半空中重重摔落在祭壇邊緣,鮮血狂噴,意識瞬間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與虛無。他付出的代價是慘重的,密鑰碎片徹底沉寂,經脈寸斷,生機如同風中殘燭。
“成功了……嗎……”這是他失去意識前,最后一個念頭。
“螻蟻!你毀了圣骸的降臨!”黑袍人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那猩紅的雙眼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幾乎滴出血來!儀式被強行中斷的反噬,以及墮落密鑰碎片與林墨舍命一擊中蘊含的純凈密鑰之力的劇烈沖突,讓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創傷,周身繚繞的黑暗氣息變得紊亂。
他一步踏出,瞬間出現在林墨身前,那只鑲嵌著墮落碎片的手掌帶著湮滅一切的氣息,狠狠抓向林墨的頭顱!他要將這個屢次壞他好事的“鑰匙”持有者,連同其靈魂,徹底碾碎!
就在這致命一擊即將落下之際——
異變再生!
那被破煞箭命中、布滿裂紋的邪異神像,因為能量核心被毀與儀式反噬,終于承受不住,發出了最后一聲不甘的哀鳴,轟然爆炸!
巨大的沖擊波夾雜著無數碎骨與污穢能量,如同風暴般席卷整個祭壇頂端!
黑袍人猝不及防,被這近在遲尺的爆炸狠狠掀飛出去,雖然憑借強大的實力沒有受到重創,但那抓向林墨的致命一擊卻被徹底打斷。
而爆炸的沖擊力,也將昏迷的林墨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掀飛出了祭壇,向著下方混亂的戰場墜落而去。
“主公!”
正在敵軍中浴血奮戰、渾身是傷的石爪見狀,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沖殺過來,試圖接住林墨。
山谷入口處,正在指揮守山人且戰且退、死死抵擋西涼騎兵主力的巖鷹,也看到了祭壇的爆炸和林墨墜落的身影。他眼中閃過一絲悲痛與決然,勐地吹響了鷹唳哨,發出了全面撤退的指令。
儀式核心被毀,目的已經達到。再纏斗下去,所有守山人都將葬送于此。
“帶上林先生!撤!”巖鷹怒吼著,率領守山人如同潮水般向預先規劃好的撤退路線退去,借助復雜地形,且戰且走。
石爪奮力接住了墜落的林墨,背在背上,在山鼠的吹箭掩護下,且戰且退,與巖鷹的主力匯合。
祭壇頂端,黑袍人穩住身形,看著一片狼藉的祭壇、暗澹混亂的“深淵之瞳”,以及正在迅速撤離的守山人和林墨,發出了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孝。儀式被毀,短時間內無法再行啟動,圣骸降臨的計劃被無限期推遲!
“追!給我追!一個不留!”他對著下方有些混亂的西涼騎兵和信徒發出瘋狂的指令。
然而,守山人對地形的熟悉遠超他們,一旦決心撤退,西涼騎兵在復雜山林中根本難以有效追擊。再加上儀式被毀對信徒士氣的打擊,追擊顯得混亂而無力。
最終,巖鷹、石爪、山鼠等人,帶著昏迷的林墨和部分傷員,成功地擺脫了追兵,消失在了崤山茫茫的林海與迷霧之中。
葬魂谷內,只留下一片狼藉。崩塌的祭壇,暗澹旋轉的“深淵之瞳”,遍地的尸骸,以及黑袍人那充滿無盡怨毒與殺意的、如同實質的冰冷目光。
他望著守山人消失的方向,猩紅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鑰匙……星骸……昆侖……我們……還會再見的……”
沙啞的聲音在血腥的谷地中回蕩,最終被風吹散。
這場圍繞洛水源頭的慘烈爭奪,暫時落下了帷幕。林墨等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左慈隕落,自身重傷瀕死,但成功阻止了“深淵之瞳”的完全開啟,挫敗了“星骸”信徒與西涼勢力的陰謀。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遠非結束。
星骸的低語仍在回蕩,墮落的密鑰潛伏在暗處,昆侖墟的召喚愈發清晰。
未來的道路,依舊布滿荊棘與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