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念這話說的那叫一個囂張,圍觀的眾人聽到這話,也不敢反駁。
都說戶部尚書之女囂張跋扈,倒也是個事實。
誰讓人家爹是尚書,哥哥是護國將軍,姐姐還是陛下最受寵的昭儀。
若不是被人瞧見光天化日同世子爺衣衫不整的同處一室,怕是都無人敢娶她。
也難怪世子爺對他這位新婚夫人厭惡的不行。
江念念看著面前的書生,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你好大的膽子!昨日在佛門清凈之地糾纏我三妹不成,今日竟敢來我侯府門前撒野誹謗!真當我定安侯府是泥捏的不成?”
她今日穿了一身顏色較深的衣裙,發髻梳得一絲不茍,眉目凌厲,乍一看,倒真有幾分當家主母的威勢。
書生被她氣勢所懾,愣了一下,隨即更加憤慨:“我誹謗?我有物證!這帕子……”
“一塊不知從哪個腌臜角落撿來的破布,也敢冒充侯府小姐的信物?”
江念念根本不給他展示的機會,直接打斷,語氣極盡鄙夷。
她都是反派了,還要什么好名聲。
路過的狗都得被她罵兩句,更何況是個渣男。
她最討厭渣男了!
“我三妹昨日在相國寺已與你說的清清楚楚,感念你贈詩之誼,但絕無私情,讓你自重!是你自己癡心妄想,糾纏不休!如今竟敢來攀誣?”
“你胡說!明明是她……”
“我胡說?”
江念念上前一步,逼近書生,就差動手了。
“你口口聲聲說與我三妹私定終身,那我問你,你們何時相見?何人引薦?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除了你這不知真假的破帕子和幾首酸詩,可還有別的憑證?你今日在此大放厥詞,毀我妹妹清譽,到底受何人指使?是何居心?!”
她語速極快一連串質問砸下來,把書生問得有些發懵。
圍觀的百姓也開始竊竊私語。
“對啊,空口白牙的……”
“這書生看著是挺偏激……”
“侯府世子妃這話在理……”
書生見輿論有變,急了,口不擇言道:“你們侯府勢大,自然說什么是什么!我寒門學子,活該被你們欺辱!”
“昨日你辱罵于我,今日又顛倒黑白!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
說著,他竟猛地掙脫了護衛的鉗制,因為用力過猛,一個踉蹌朝江念念撲來,抬手似乎想抓江念念。
“夫人小心!”夏桃驚叫。
江念念也沒料到他會突然發難,距離太近,一時竟忘了躲閃。
眼看那手就要碰到她……
“放肆!”
一只有力的手臂從旁伸出,穩穩地將江念念往后一帶,護在了身后。
江念念驚魂未定,抬頭看去。
只見陸瑾言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
他披著厚厚的狐裘,臉色比平日更蒼白幾分,嘴唇沒什么血色,正劇烈地咳嗽著,另一只手用手帕捂著嘴。
方平緊緊扶著他,仿佛他隨時會倒下。
可他剛才拉她的那只手,力道卻穩的很。
他擋在她身前,雖然病骨支離,背脊卻挺得筆直,冷冷地看向那僵住的書生,眼神冰寒。
江念念一愣,似乎沒想到,陸瑾言會為自己解圍。
“王允?”
陸瑾言止住咳嗽,聲音帶著喘。
“……你秋闈的保書,可是由吏部劉侍郎家的西席所薦?”
書生王允渾身一僵,轉為驚疑不定:“你……你怎么知道?”
陸瑾言并未回答,只是又咳了兩聲。
“劉侍郎與我父親,略有交情。你今日在此所言所行,我會如實修書一封,請劉侍郎……咳咳……品評。”
只這一句話,王允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保書是他科舉的命脈,若推薦人因此事對他有看法……
陸瑾言不再看他,轉而面向圍觀的百姓,微微頷首,態度客氣卻疏離。
“讓諸位街坊見笑了。舍妹年幼,偶識此人,念其有些詩才,曾贊過幾句,不料竟惹來如此誤會糾纏,累及家門清譽。”
“內子護妹心切,言語若有沖撞,陸某在此賠個不是。”
他說話慢條斯理,態度從容。
百姓們見這病弱的世子親自出來解釋,言辭懇切,態度磊落,又聽出那書生似乎前途捏在人家手里,風向頓時又轉了。
王允站在當地,面如死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那幾句話,是徹徹底底的捏住了他的命門。
陸瑾言將目光淡淡掃向他:“王公子,此事到此為止。若再有無端騷擾之言行,后果自負。送客。”
最后兩個字是對護衛說的。
護衛立刻上前,將他拖離了侯府門前。
一場鬧劇,就此平息。
陸瑾言這才回頭,看向身后的江念念。
“多謝夫人今日維護了明玉。”
江念念嘴巴微微張開,徹底愣住。
【不是,等下,剛剛罵太爽,突然忘了,我是個反派啊?】
陸瑾言聽著她的心里話,眼底飛快地掠過笑意。
雖然有時聽不太懂她話里的意思,但她剛剛真切的維護之意卻不是假的。
“沒事吧?”
江念念回過神,連忙搖頭。
“剛剛,謝謝了。”
她撇過頭,耳朵有些紅,理不直氣不壯,心虛的說了句謝謝。
劇情是徹底跑偏了,她一個惡毒女配成了懲惡揚善的了。
也不知道后面還能不能把劇情拉回來……
可千萬不要影響她壽終正寢啊嗚嗚嗚。
陸瑾言掩唇咳了幾聲:“回去吧,外面風大。”
說著,他轉身,在方平的攙扶下,慢慢往府內走。
江念念看著他瘦削卻挺直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
【其實陸瑾言人還是很不錯的,自幼便是個天才,文韜武略無所不精,若是身子康健些,怕是侯府也不會走到滅亡的存在吧。】
【呸呸呸,江念念你想什么呢,他要是活著,死的就是你了好不好?】
她撓撓臉,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陸瑾言,聽著她心里的茫然,眼眸深處,是一片沉靜的思量。
等回到院子,江念念發現陸瑾言沒走,似乎是有話跟自己說。
她歪了下頭,看向陸瑾言。
姑娘家睜著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著他,倒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醫今日來把脈,說為夫似乎好轉了些,夫人院子里的那些紙錢,還是趁早收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