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瞬間明白了蕭何的來意。
他是在為劉邦集團尋找破局的關鍵,而他李衍,以及他掌控的上林苑資源,可能就是關鍵之一。
“衍,或可解漢王此憂。”李衍緩緩道。
“哦?公子有何良策?”蕭何身體微微前傾。
“上林苑內,有精于農事之官田穡,熟知代田堆肥之法,可助漢王在漢中盡快恢復農耕。有巧匠鄭默,精通工造,可改進農具,興修水利。有文書孫禾,善于數算管理,可理清錢糧戶籍。更有熟悉關中地理、善于操練之士卒數百,皆愿追隨漢王。此外......”
李衍頓了頓:“苑內尚存可供萬人食用數月之糧草,以及……一種名為紙的輕便書寫之物,或可助蕭大人處理政務,傳播教化。”
他沒有提床弩等軍械,那是底牌,不能輕易示人。
但他列舉的這些,無一不是劉邦集團目前最急需的——農業專家、技術工人、管理人才、忠誠兵源、寶貴糧草以及提升行政效率的工具。
蕭何聽著,眼睛越來越亮。
他之前看重李衍,更多是出于對其“奇術”的好奇和未來潛力的投資,但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李衍及其團隊實實在在的價值!
這簡直就是一支現成的、功能齊全的“后勤與建設”團隊!
“公子大才!真乃漢王之福也!”蕭何激動地站起身,握住李衍的手:“我即刻回稟漢王,請漢王務必重用公子!遷徙之事,公子可放手施為,所需車馬、通關文書,我一力承擔!”
有了蕭何的全力支持和承諾,李衍的遷徙準備工作變得更加順暢。
數日之后,一支規模不小的隊伍在上林苑外集結完畢。
核心是王賁統領的約五百人的武裝隊伍,以及鄭默、田穡、孫禾等技術人員及其家眷,再加上大量的糧草、農具、工坊工具和珍貴的萯陽紙存貨。
李昱也被李衍帶在了身邊,此人熟悉舊秦官僚體系,或許將來有用。
臨行前,李衍最后回望了一眼這座承載了他最初掙扎與崛起的萯陽宮,以及廣袤的上林苑。
這里是他穿越后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據點”,留下了無數的心血與記憶。
“走吧。”他收回目光,語氣平靜:“此地,終非我等久留之鄉,我們的路,在前方。”
車輪滾滾,馬蹄聲聲,隊伍在蕭何派來的向導和護衛下,沿著崎嶇的秦嶺古道,向著西南方向的漢中,迤邐而行。
道路艱險,氣候多變。
隊伍行進緩慢,不時有人因病掉隊,有車輛因路況損壞。
但李衍事先準備充分,物資保障到位,核心團隊凝聚力強,加上王賁的得力指揮,整體秩序井然。
李衍利用行軍間隙,不斷與田穡探討漢中可能的作物種植,與鄭默研究如何利用當地材料改進工具,甚至開始向王賁傳授一些更基礎的隊列訓練和紀律管理條例,為將來可能的擴軍做準備。
經過一個多月的艱苦跋涉,當隊伍終于越過險峻的秦嶺,看到腳下那片被群山環抱、河流蜿蜒的漢中盆地時,所有人都忍不住發出了歡呼。
漢中都城南鄭已然在望。
而李衍知道,一段同樣充滿挑戰的征程,即將在這里開始。
他不再是那個掙扎求存的囚徒公子,而是攜帶著知識、技術和一支忠誠團隊,投入漢王麾下的“公子衍”。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在這片新的土地上,再次播下種子,靜待風云再起之時。
李衍的隊伍在南鄭城外劃定的區域駐扎下來。他沒有急于進城覲見劉邦,而是首先著手安頓內部。
在王賁的指揮下,營寨迅速立起,糧草物資妥善存放,崗哨布置得井井有條。
鄭默則帶著工匠們開始清理場地,搭建臨時工棚,準備盡快恢復造紙和一些必要工具的生產。
田穡和孫禾也沒閑著,一個帶著懂農事的人去考察周邊土地、水源,一個開始統計隨行人員、物資的詳細清單。
李衍深知,初來乍到,展現秩序和能力,比任何華麗的言辭都更能贏得尊重。
他首先要讓自己和團隊,在這片新土地上穩穩地扎下根。
安頓方定,蕭何的使者便到了,宣李衍入漢王宮覲見。
所謂的漢王宮,不過是南鄭城內原有官署略加修葺而成,簡樸甚至有些寒酸。
殿內,劉邦高踞主位,相比在關中時的意氣風發,眉宇間多了幾分沉郁,但那雙眼睛依舊帶著精明的光芒。
蕭何、張良、樊噲、周勃等核心文武分列兩側。
李衍整了整衣冠,從容入殿,依禮參拜:“臣,拜見漢王。”
“起來吧,公子衍。”
劉邦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還算溫和:“一路上辛苦了,蕭何多次向本王舉薦你,說你身懷奇術,更難得的是,還帶來了不少人才和糧草器械,解了本王燃眉之急啊。”
“漢王謬贊。”
李衍起身,不卑不亢:“衍蒙漢王不棄,收容于危難之際,自當竭盡所能,以報知遇之恩,些許微末之力,不敢居功。”
“誒,有功就是有功。”劉邦擺了擺手:“聽說你弄出的那個什么......紙?還有能讓田地多打糧食的法子?都是好東西啊!如今我們到了這漢中,百廢待興,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這時,武將隊列中,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大王,這公子衍說的那些,聽著是花哨,可誰知道是不是紙上談兵?咱們現在最要緊的是練兵、積糧,準備打回關中去!那些奇技淫巧,怕是不頂用吧?”
說話的是樊噲,他性子直率,對李衍這種“前朝公子”出身,又帶著些神秘色彩的人物,本能地有些排斥和懷疑。
殿內的氣氛微微一凝
李衍尚未開口,蕭何便出列道:“樊將軍,此言差矣,治國安邦,農桑為本,工造為用,公子衍所獻農法,在關中上林苑已見成效,若推廣于漢中,使我軍民糧秣充足,豈非強軍之基?至于紙張,輕便價廉,利于文書傳遞、政令通達,于治理地方大有好處,絕非奇技淫巧可比。”
張良也微微頷首,溫言道:“漢王欲圖大事,當海納百川,公子衍有心來投,又確有實學,正當量才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