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
高家別墅靜悄悄。
獨棟大宅,歐式風格,門口兩尊石獅子齜牙咧嘴,看著挺唬人。
宋平安溜達過來,影子在路燈下拉得老長。
他穿著深色運動服,帽檐壓低,像個夜跑的。
走到高家別墅緊閉的大鐵門外,左右看看,沒人。
手指一彈,那個裝著符灰的小錦囊,無聲無息地飛過鐵門,精準落在別墅主宅大門前的臺階上。
錦囊口子松開,灰燼散落出來。
宋平安并指如劍,對著那堆灰燼,虛空一點。
口中低念:“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速速催來,急急如律令!”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灰燼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嗡——
空氣中似乎響起一聲極輕微的震鳴。
別墅院子里那幾棵發財樹,無風自動,葉子嘩啦輕響。
招手,收回錦囊。
雙手插回兜里,轉身就走。
剛走了幾步,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回頭,對著高家別墅方向,輕輕揮袖。
起風了。
一陣小旋風突兀出現,卷起地上的落葉塵土,打著旋兒,不偏不倚,正好裹挾著那些散落的符咒灰燼,順著門縫、窗縫,絲絲縷縷地鉆進了高家別墅內部。
嗯,送貨上門,服務到位。
宋平安滿意地點點頭,這次真走了。
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
高家別墅,書房。
高德昌挺著啤酒肚,坐在寬大的老板椅上,正對著電腦看股市行情。
紅紅綠綠的線,看得他眉頭緊鎖。
“媽的,又跌!”
他煩躁地抓了抓所剩無幾的頭發。
旁邊沙發上,是他兒子高俊,二十出頭,染著一頭黃毛,正抱著手機打游戲,嘴里大呼小叫。
“爸,林家那筆錢......咱們真不還了啊?”
高俊頭也不抬地問。
“還個屁!”
高德昌沒好氣,“賴少發了話,誰敢還?再說,林家現在自身難保,能不能撐過去還兩說。這錢,拖黃了就是咱們的!”
他越想越美,拿起桌上的紫砂壺,美滋滋嘬了一口。
“還是爸你厲害!”
高俊拍馬屁,“白撿四千多萬!”
就在這時——
一股冷風嗖地灌進來。
高德昌打了個哆嗦,抬頭罵:
“誰他媽沒關門?空調費不要錢啊?”
沒人應聲,走廊燈黑著。
高俊也抬起頭,莫名覺得后頸發涼:
“爸,好像沒人啊。”
高德昌心里毛毛的,起身走過去,想把門關嚴實。
手剛碰到門把手,一陣更陰冷的風迎面吹來,帶著點紙灰燒過的味道?
他猛地一激靈,趕緊把門砰地關上,反鎖。
“邪門了......”
他嘟囔著回到座位,心里那點得意勁散了不少。
莫名其妙地,腦子里開始不斷閃過“林家”“欠款”、“四千五百萬”這些詞。
像有個小錘子,在他腦子里一下一下地敲。
敲得他心煩意亂。
股市行情也看不下去了。
“爸,我上樓睡了。”
高俊也覺得待著不舒服,起身溜了。
高德昌一個人坐著,越坐越冷。
那股冷意,好像從骨頭縫里鉆出來。
他起身想去倒杯熱水,一抬頭,瞥見窗外。
院子里,那兩尊石獅子的眼睛,在月光里好像亮了一下?
血紅血紅的。
他嚇得手一抖,茶杯差點摔了。
揉揉眼睛再看,又正常了。
“見鬼了......”
高德昌額頭冒出冷汗,心里那股不安越來越強烈。
他猛地想起白天賴家管家打來的電話,語氣強硬,警告他不準還林家錢。
又想起之前和林東山,稱兄道弟的日子......
兩邊念頭在腦子里打架。
打得更厲害了。
像是有兩個小人,一個說“不能還,還了得罪賴少死路一條”,另一個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還錢要遭報應”......
吵得他腦袋快炸了。
他捂著額頭,癱在椅子上,臉色發白。
這他媽......到底怎么回事?
......
宋平安沒回平安堂。
夜風一吹,他拐了個彎,朝著賴家祖宅別墅區晃蕩過去。
那地方,隔著幾條街都能聞到錢味兒。
高墻大院,攝像頭锃亮,保安跟電線桿子似的杵著,眼神掃過來掃過去。
他蹲在馬路對面花壇沿上,摸出根煙叼著,沒點。
瞇起眼,仔細瞅那片別墅區上空。
在普通人眼里就是片亮堂夜景。
而在他眼里不一樣。
一層金紅色的氣,像口倒扣的透明大鍋,嚴嚴實實罩在別墅區頂上。
鍋底下還伸出無數條,比頭發絲還細的線,密密麻麻扎進漢都四面八方。
二級聚財陣?
布這陣的人,手底下有真功夫。
繪符境后期?
在大夏玄門圈里,算是個能叫上號的人物了。
誰呢?龍虎山下來的?不像,那幫牛鼻子清高得很。
茅山出來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就是哪個隱世門派缺錢花了,偷偷出來接活兒?
宋平安心里琢磨著,手指頭無意識搓著那根沒點的煙。
管他娘的是誰,幫賴家干這種斷子絕孫的活兒,就得有挨揍的覺悟。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繞到別墅區東頭。
這邊有塊小土坡,地勢稍高,是這聚財陣一個關鍵結點。
站定,右手并指如劍,對著前方虛空,唰唰唰劃拉起來。
指尖過處,空氣微微扭動,發出細不可聞的嘶嘶聲。
幾筆下去,一個金光閃閃的復雜符紋懸在半空,忽明忽暗。
同時左手從兜里掏出張黃符——破陣符,手腕一抖。
符紙跟長了眼似的,啪地貼在那無形結點上。
“破!”
宋平安低喝,指尖在符尾一掐。
頭頂那金紅色的“大鍋”猛地一晃,表面無聲裂開無數紋路,眨眼功夫碎成光渣,消散得干干凈凈。
廢了聚財陣。
他沒停手,又摸出張畫著扭曲小人的陰人符,對著賴家祖宅主別墅方向,輕輕一吹。
“去,找點零嘴兒。”
符紙小人晃晃悠悠飄起,化成一道幾乎看不見的黑氣,嗖地鉆進了賴家別墅。
這玩意不傷人,專啃旺氣財運。
讓它待在賴家,就跟糧倉里進了耗子,慢慢嚯嚯吧。
賴家的家運,從今兒起,就別想順當了。
搞完這邊,宋平安轉身,雙手插兜,朝著市中心那棟扎眼的,賴氏雙子塔走去。
那里才是正餐。
越靠近大樓,安保越嚴。
攝像頭密密麻麻,保安牽著大狼狗,眼神跟探照燈似的。
宋平安溜達到大樓背光的陰影里,左右瞅瞅,沒人。
從內兜摸出張符,上面畫著扭曲的云紋,啪的貼在自己胸口。
手指在符頭一點,嘴里念念有詞:
“藏形匿影,化跡遁空,鬼神莫察,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