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菜刀從肋骨的縫隙里拔出來,帶出一股滾燙的熱流。
領頭的漢子身子一僵,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血洞。
他不信。
這個在他眼里跟臭蟲沒兩樣的敗家子,竟然敢還手,還能傷到他。
“你……”
漢子嘴里冒出血沫,后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身子軟軟地往前栽倒。
李懷安沒去扶,側(cè)身一讓,任由他沉重的身體“砰”的一聲砸在地上,濺起一片灰塵。
“老大!”
另外兩個沖進來的漢子,看到這一幕,眼睛瞬間就紅了。
他們怎么也想不到,一個簡單的搜查任務,頭兒就這么沒了。
“宰了他!”
其中一個漢子暴喝一聲,揮舞著長刀,從左側(cè)撲了過來。
刀鋒帶著風聲,直劈李懷安的脖子。
另一個漢子則默契地繞向右側(cè),封死了李懷安所有躲閃的路線。
李懷安瞳孔一縮。
左手掌心的羅盤瘋狂旋轉(zhuǎn),冰冷的提示在視網(wǎng)膜上炸開。
【滯澀之眼,開啟!】
眼前的世界再次變得緩慢粘稠。
左邊漢子的刀,右邊漢子的刺,在他眼中都成了慢動作。
【左側(cè)!破綻:膝蓋!】
【右側(cè)!弱點:手腕!】
李懷安不退反進。
他猛地一腳踹翻了身前的八仙桌,那張沉重的木桌帶著巨響,狠狠砸向左邊的漢子。
“找死!”
左邊的漢子不得不變招,橫刀去擋。
當!
刀刃砍在桌腿上,震得他手臂發(fā)麻。
就是這個空檔!
李懷安的身體像一頭捕食的獵豹,貼著地面滑了出去。
他手中的菜刀,劃出一道烏光,精準無比地削向右邊那個漢子的手腕。
“啊!”
那漢子慘叫一聲,手里的刀“哐當”落地,他的右手手筋,被齊刷刷地斬斷。
鮮血噴涌而出。
李懷安沒有停。
他順勢在地上一滾,避開了左邊漢子緊隨而來的第二刀。
他滾到了墻角,林婉兒和啞巴丫頭藏身的地方。
林婉兒抱著丫頭縮在陰影里,整個人抖個不停,牙齒咯咯作響,死死捂著嘴不敢出聲。
她看到了。
她全看到了。
二郎……殺人了。
殺的還是官爺!
李懷安沒空安撫她。
他一把抓起灶臺邊上那把燒火的鐵火鉗,反手就朝追過來的漢子臉上扔了過去。
那漢子下意識地偏頭躲閃。
李懷安從地上一躍而起,一頭撞進他懷里。
他沒用刀。
而是用自己的肩膀,狠狠撞在了對方的胸口。
咔嚓!
那是肋骨斷裂的聲音。
漢子悶哼一聲,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墻上,滑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吐著血,一時半會是爬不起來了。
三招。
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
三個訓練有素的死士,一死,兩重傷。
屋子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風雪的寒氣,嗆得人作嘔。
李懷安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
精神力過度消耗,讓他一陣陣地頭暈眼花。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外面的風雪里,不知道還藏著多少敵人。
“嫂子!別愣著!”
李懷安沖著墻角呆若木雞的林婉兒低吼一聲。
“想活命,就聽我的!”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狠勁。
林婉兒一個激靈,被他吼得回過神來,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陌生。
這……這還是她的二郎嗎?
李懷安沒再看她。
他跑到床邊,一把掀開那些破爛的被褥,粗暴地拉開地洞的木板。
“出來!”
他沖著里面喊了一聲。
然后俯下身,伸手進去,抓住一條胳膊,硬生生把昏迷的姬如雪從地洞里拖了出來。
就像拖一條死狗。
他把姬如雪往自己背上一甩,用那根救命的麻繩,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死死捆在了自己身上。
“二郎……你……你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婉兒看著李懷安扛著一個渾身是血、衣衫不整的女人,看著地上躺著的那三個“官爺”,她終于崩潰了,聲音帶著哭腔,腿一軟就要跪下去。
這不就是話本里說的,殺了人,搶了良家婦女,要亡命天涯的劇本嗎?
“閉嘴!”
李懷安沒空跟她解釋。
他看了一眼屋外。
風雪里,隱約有更多的火把光亮正在朝這邊靠近。
“不想死就快走!”
他跑到灶臺邊,也顧不上燙,一把抄起那口還溫著的鐵鍋,連帶著里面的魚湯魚骨,直接塞進林婉兒懷里。
“拿著!”
林婉兒被那口鍋燙得一個哆嗦,卻死死抱住,不敢松手。
“還有那把菜刀!”
李懷安指了指地上那把還在滴血的兇器。
林婉兒臉色煞白,顫抖著手撿了起來。
“走后窗!”
李懷安扛著姬如雪,一腳踹開之前被釘死的后窗木板。
他回頭,看著還抱著丫頭,傻在原地的林婉兒,吼道:
“跟上!去村口破廟!”
“晚了,咱們?nèi)遥€有全村人,都得給這女的陪葬!”
說完,他不再猶豫,翻身跳出窗外,消失在風雪里。
林婉兒腦子里嗡的一聲,徹底懵了。
全村陪葬?
她不懂。
她也來不及想。
求生的本能讓她抱緊了懷里同樣被嚇壞的小丫頭,另一只手死死攥著那口鍋和那把菜刀,連滾帶爬地也跟著從后窗翻了出去。
屋外。
寒風像刀子一樣。
李懷安扛著個人,在沒過腳踝的雪地里艱難跋涉。
身后,林婉兒抱著孩子,提著鍋,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好幾次都摔倒在雪地里,又掙扎著爬起來。
李懷安不敢走大路。
他只能順著羅盤的指引,在村里那些犄角旮旯的黑暗小巷里穿行。
他現(xiàn)在就像一個業(yè)余的指揮官。
手底下只有一個嚇傻了的輔助,和一個還在掛機零輸出的射手(指姬如雪)。
這仗怎么打?
終于,那個熟悉的破廟輪廓,出現(xiàn)在風雪中。
李懷安一腳踹開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廟門。
一股塵封的霉味撲面而來。
他把姬如雪從背上解下來,扔在角落的干草堆上。
“砰!”
姬如雪悶哼一聲,沒醒。
緊接著,林婉兒也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她一進門,就腿軟地癱坐在地上,把鍋和刀扔在一邊,抱著小丫頭,放聲大哭。
“二郎……我們這是要當逃犯了嗎?”
“嗚嗚嗚……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哭個屁!想活命就趕緊干活!”
李懷安喘著粗氣,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水,開始下達指令。
“把門堵上!”
“去!把那邊的破桌子,還有那尊斷了頭的泥菩薩,都給我搬過來!”
林婉兒被他吼得一愣,哭聲都憋了回去。
她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散發(fā)著血腥氣和殺氣的男人,不敢反駁,只能抽噎著,站起來,去搬那張滿是灰塵的破桌子。
李懷安自己則去拖那尊只剩下半截的泥菩薩。
兩人合力,很快就把廟門堵得嚴嚴實實。
廟里沒有窗,這下,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
“生火!”
李懷安從懷里掏出火折子。
這是原主身上唯一的“高級裝備”,還是從賭坊順來的。
他吹亮了火折子,點燃了一堆干草。
昏黃的火光,瞬間照亮了這座破敗的小廟,也照亮了三張慘白的臉。
“嫂子,別愣著!”
李懷安把那口鍋架在火上。
“鍋里加雪,把水燒開!”
“把那把菜刀磨快,再找?guī)讐K干凈的布,用開水煮了!”
他的命令一條接一條,清晰,不容置喙。
林婉兒已經(jīng)完全放棄了思考,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機械地執(zhí)行著他的命令。
她舀了雪進鍋,看著雪在火上慢慢融化。
然后拿起那把殺過人的菜刀,在廟里那塊磨損得不成樣子的磨刀石上,一下一下地磨著。
刺耳的摩擦聲,在寂靜的破廟里回響。
李懷安走到姬如雪身邊,蹲了下來。
女人依舊昏迷著,臉上的黑氣似乎又重了幾分。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很微弱。
他又摸了摸她的額頭。
燙得嚇人。
【警告:毒素二次爆發(fā)!目標臟器開始衰竭!】
【解決方案:立刻切開傷口,排出腐肉和膿血,并進行高溫消毒!】
李懷安眼神一凝。
他站起身,走到火堆邊。
林婉兒已經(jīng)把菜刀磨得差不多了,刀刃在火光下泛著森森的寒光。
李懷安拿起菜刀,沒有說話,直接把刀尖伸進了熊熊燃燒的火焰里。
“二郎!你干什么!”
林婉兒嚇了一跳。
這是家里唯一的鐵器啊!
李懷安沒理她。
他看著刀尖被燒得通紅,才把刀抽了出來。
他走到姬如雪身邊,看著林婉兒,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說道:
“嫂子,過來。”
“按住她。”
“我要給她……割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