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漆黑一片。
聶卓臣躺在床上,清晰的聽到身邊的人急促不安的呼吸聲,兩個人蓋著同一條薄被,他甚至能感覺到被子隨著她的顫抖,也在輕輕的抖動。
阮心顏緊張得要命。
昨晚,她是豁出一切,抱著哪怕被肢解了也沒關系的心情留下了這個男人,可事后,說無所謂是不可能的,畢竟在那之前,她連戀愛都沒談過——她并不是后悔,只是難以面對;偏偏現在,又是同樣的環境,睡在同樣的位置,身邊還是同樣的人,那些瘋狂的記憶一下子在她的腦海里都活了過來。
粗重的喘息,有力的手臂,滾燙的吻……
還有昨晚,男人那幾乎非人的體力,更讓她感覺到恐懼不安。
今晚,還會那樣嗎……?
就在她緊張得呼吸緊促,全身不住顫抖的時候,黑暗中突然響起了聶卓臣低沉帶著一點沙啞的聲音:“我明天有很重要的工作,要早起。”
意思是,今晚,不用像昨晚那樣……
阮心顏在心里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只是,她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松了口氣,還是別的什么情緒,但終歸確定今晚不會發生什么,于是慢慢的翻了個身,稍微遠離了一點背對著聶卓臣。
可是,一離開那具溫熱的身體,她好像覺得有點冷。
這時身后又響起了男人低沉的聲音:“我習慣把冷氣開得很低,如果你覺得冷的話,可以去調高一點,又或者——”
話沒說完他就停了下來,阮心顏下意識的回頭,想要聽他接下來要說什么,可剛動了一下脖子,就感覺一只手伸過來攬住她的腰,微微一用力,把她整個人拖進了他懷里!
這一瞬間,阮心顏的呼吸都窒住了。
她怔怔的,一動不動,可后背卻能清楚的感覺到男人的胸膛在隨著呼吸一點一點的起伏,同時,他的體溫也透過單薄的衣料穿透過來,幾乎只是一瞬間就讓她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偏偏,聶卓臣還貼在她耳畔開口,令她戰栗不已——
“這樣。”
阮心顏的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轉過身去面對著聶卓臣,雖然黑暗中,根本看不到男人的臉,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吹拂過臉頰,令她本來就有些發熱的臉更燙了。
她壓抑的,輕聲說:“謝謝。”
“謝什么?”
“謝謝你今天,出去找我。”
她的聲音,在黑暗中有些微微的顫抖,她不知道聶卓臣能不能明白,他今天出去找她的這個舉動,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有一個人,肯要她。
有一個人,不會拋下她。
過了好一會兒,她感覺到一個柔軟的東西貼上她的額頭,吻了一下之后,頭頂傳來了低沉的,溫和的聲音:“別亂想。”
“……嗯。”阮心顏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晚,在近乎甜蜜的氛圍內,慢慢過去了。
第二天聶卓臣很早就醒來,天還沒亮,但睜開眼時身邊已經沒有人了,正當他奇怪的時候,卻聽到樓下傳來了一些細碎聲音,急忙起床下樓,剛走到廚房門口,就有一股夾雜著米香的溫潤氣息從迎面撲來。
然后,他看到了阮心顏。
在被水蒸氣模糊的玻璃門后,是她纖細的身影,正踮著腳,從高高的吊柜里拿出調料罐往咕嘟咕嘟的砂鍋里放了些什么,然后她拿著勺子在鍋里攪了攪,又伸出舌尖小心的舔了一下,那一截嫩紅的顏色,在氤氳的蒸汽里,一下子擭住了聶卓臣的心神。
他停下腳步,靜靜的看著她忙碌的身影。
這個廚房雖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助理來裝滿新鮮的食材,但他很少用,更完全沒有想過,廚房被騰騰的蒸汽灌滿后,會是這么一副美好的畫面。
就在這時,阮心顏轉過身,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他,微微一怔后臉上立刻浮起了笑容:“你醒了?”
“嗯。”
聶卓臣不動聲色的走到門口,看著灶臺上已經煎好的兩個雞蛋,上面灑了胡椒鹽,旁邊還有煎好的肉腸,跟昨晚剩下的一些佐粥小菜。阮心顏說:“我早上起來想做點早餐,但很多東西都不知道在哪里,只簡單的熬了點粥。可以嗎?”
聶卓臣輕輕的點頭:“我喜歡喝粥。”
聽他這么說,阮心顏更高興了,急忙把菜端出去放到桌上,一邊又說:“那你去洗漱吧,我盛粥。”
聶卓臣點點頭,轉身上樓去了。
走到樓梯中央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桌面上雖然只是幾樣簡單的小菜,卻顯得色彩斑斕,而且熱氣騰騰,和平時酒店里送來的溫熱的餐食有一種全然不同的生活氣息,更重要的是,那個不停走來走去,忙碌的身影。
一種前所未有的眷戀,像藤蔓般悄然滋生,緊緊纏繞住他的心臟。
聶卓臣沒說什么,轉身上樓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洗漱完,換好衣服下樓,把一碗熱得有點燙手的粥放到他面前,兩個人靠坐在一起,開始吃起了早飯。
他低頭喝了一口。
還沒咂摸過味兒來,就感覺到一雙熾熱的眼神,抬頭一看,阮心顏正小心的看著他:“味道怎么樣?”
簡單的皮蛋瘦肉粥,微微的咸香,并沒有更多的味道。
聶卓臣笑了笑:“你的手藝不錯。”
阮心顏立刻松了口氣,也低頭喝了一口,聶卓臣一邊喝粥一邊說:“我平時很少在家吃飯,也不喜歡有人打擾,所以沒有住家保姆,只有家政會定時上門打掃。你在家如果想吃什么,可以直接打電話去酒店讓他們送來,或者,也可以自己做。”
“好。”
“最近的超市在幾公里外,要什么就讓物業管家去采買,然后送到家里,不用自己去。”
“知道了。”
阮心顏心想,難怪家里一點活氣都沒有。
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問他:“這附近有什么大賣場嗎?”
“你要買什么?”
“我之前的東西都留在原來的家里,現在也拿不出來了,可我做畢業設計需要很多材料。對了——”
說著,她又小心的看了聶卓臣一眼:“你,能借我一點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