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江母更是瞪圓了眼睛,視線在傅靖川和江梨緊握的手上來回掃射,仿佛要把那兩只手盯出個洞來。
最精彩的,是傅言。
他那張精心保養的小白臉,此刻五顏六色。
肌肉僵硬,嘴角抽搐。
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又像是生吞了一只蒼蠅。
“大……大哥?”
傅言干笑兩聲,聲音干澀得像生銹的鋸條。
他往前走了一步,試圖打破這就快把他壓碎的氣場。
“你別開玩笑了。”
他指了指江梨,又指了指自己,臉上掛著比哭還難看的笑。
“這是梨梨啊,我的未婚妻,你怎么能……”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傅靖川打斷了他。
語調平直,沒有任何起伏。
他站在那里,甚至沒有正眼看傅言一下。
只是慢條斯理地抬起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并未亂的袖口。
動作優雅,卻透著一股讓人透不過氣的寒意。
那種常年身居高位的壓迫感,瞬間鋪滿整個客廳。
傅言的笑僵在臉上,一點點碎裂。
他太了解這個大哥了。
傅靖川從不開玩笑。
既然說了,那就是真的。
恐慌像野草一樣在傅言心里瘋長。
他猛地轉頭,死死盯著躲在傅靖川身后的江梨。
“江梨!”
他吼了一聲,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你說話!”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為昨晚那個熱搜?”
傅言急了。
他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一定是這女人在鬧脾氣。
以前也是這樣,只要他在外面稍微玩過火一點,她就會鬧。
但只要他哄兩句,送個包,她就會乖乖回來。
這次肯定也是一樣。
只是手段升級了,居然敢拉大哥來演戲。
“你為了氣我,連大哥都敢利用?”
傅言深吸一口氣,擺出一副“我很大度我不跟你計較”的表情。
“梨梨,別鬧了。”
“那個女孩只是劇組的同事,昨晚也就是喝多了我扶了一下,什么都沒發生。”
“你快過來,跟大哥道個歉,這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
他說著,就要伸手去拉江梨。
江梨看著伸過來的那只手。
心里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同事?
扶一下?
都扶到床上去了,還真是熱心腸的好同事啊。
如果是以前的江梨,大概早就哭著質問了。
但現在的江梨,只想笑。
不過,戲還得演。
她沒動。
反而往傅靖川身后縮了縮。
只探出半個腦袋,那雙漂亮的杏眼紅通通的。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不敢說話。
瑟瑟發抖。
楚楚可憐。
實際上,她的手指正悄悄在傅靖川的手背上撓了一下。
那是她在給姐姐發信號:看,狗急跳墻了。
傅靖川感覺到了手背上那輕微的瘙癢。
他低頭,掃了一眼身后那只裝模作樣的“受驚小白兔”。
沒拆穿。
就在傅言的手指即將碰到江梨衣袖的那一剎那。
傅靖川動了。
他只是簡單地往旁邊跨了一步。
一步。
直接擋在了江梨面前。
高大的身軀像是一座山,徹底隔絕了傅言的視線。
傅言的手抓了個空。
他愣住,抬頭,對上了傅靖川那雙冰冷鏡片后的眼。
沒有什么情緒。
就像是在看一團空氣。
或者是,一袋垃圾。
“你干什么?”傅言下意識地退后半步,氣勢瞬間弱了一大截。
“手如果不想要,我可以幫你剁了。”
傅靖川的聲音很輕。
輕得像是羽毛落地。
卻讓傅言渾身一顫,背脊瞬間竄上一股涼意。
他知道。
傅靖川說得出,就做得到。
這個男人在商場上的手段,從來都是斬草除根,不留活路。
“大哥!你是為了她要跟我翻臉?”
傅言不可置信地喊道,“我是你親弟弟!她不過是一個……”
“注意你的措辭。”
傅靖川冷冷地看著他,“站在你面前的,是你未來的大嫂。”
“也是傅家未來的女主人。”
“你對她不敬,就是對傅家家規不敬。”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傅言徹底懵了。
他轉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江父江母。
“叔叔,阿姨!你們就看著她這么胡鬧?”
“我和梨梨是有婚約的啊!當初可是說好的!”
江父江母對視一眼。
兩個老狐貍眼里閃過精光。
婚約?
那是跟傅家的婚約。
如果對象從傅家二少爺,變成了傅家掌權人……
傻子都知道怎么選!
一個是只會花錢的紈绔戲子。
一個是掌握著整個傅氏帝國的商業帝王。
這筆賬,太好算了。
江母立馬換上了一副笑臉,站起身來。
“哎呀,小傅……哦不,傅言啊。”
“這年輕人的感情嘛,確實不能勉強。”
“既然梨梨和靖川兩情相悅,我們做父母的,也不好棒打鴛鴦是不是?”
江父也跟著點頭,一臉嚴肅。
“是啊,婚約這種事,本來就是為了兩家結好。”
“只要是傅家人,都一樣,都一樣。”
傅言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都一樣?
剛才你們還要對我三堂會審呢!
這就變臉了?
“你們……”
傅言指著他們,手指都在發抖。
“好,好得很!”
“江梨,你行!”
他惡狠狠地盯著躲在傅靖川身后的女人。
“你以為嫁給大哥就能報復我了?”
“大哥是什么人?他就是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
“你跟著他,除了守活寡,還能得到什么?”
“你別后悔!”
江梨低著頭。
肩膀一抽一抽的。
傅言以為她在哭,心里終于找回了一點平衡。
哼,知道怕了吧?
然而。
江梨是在憋笑。
憋得好辛苦。
這渣男是不是腦子有什么大病?
守活寡?
剛才她在車上可是摸過了,傅靖川那肌肉,那熱度。
就算真是守活寡,看著那張臉和那身材,她也能多吃三碗飯!
而且,誰玩誰還不一定呢。
傅言見江梨不說話,以為自己戳中了她的痛處。
他又看向傅靖川,試圖做最后的掙扎。
“大哥,這件事爺爺肯定不會同意的!”
“我現在就給爺爺打電話!”
“這太荒唐了!”
傅言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
他要把這件事捅到老爺子那里去。
老爺子最重規矩,絕對不允許這種丟臉的事情發生。
只要老爺子開口,傅靖川也不敢不聽!
“打。”
傅靖川吐出一個字。
甚至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傅言愣了一下。
這么淡定?
他不信邪,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按著號碼。
“不用麻煩了。”
傅靖川抬手。
一直像個隱形人一樣站在角落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
手里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
“咔噠。”
公文包打開。
助理從里面拿出一個暗紅色的小本子。
恭恭敬敬地遞到了傅靖川手里。
傅靖川接過本子。
隨手扔在了茶幾上。
“啪。”
一聲脆響。
那個本子滑過桌面,正好停在傅言的眼皮子底下。
封面上,三個燙金大字,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刺得人眼睛生疼。
【戶口本】
傅言拿著手機的手僵在了半空。
屏幕上,還在顯示著“正在呼叫”。
他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這……這是傅家的戶口本?
怎么會在傅靖川手里?
“爺爺把這個交給我保管了。”
傅靖川看著他,眼神憐憫。
“就在出門前。”
“我想領證,隨時都可以。”
“不需要經過任何人同意。”
傅言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屏幕碎裂。
就像他此刻的心態。
崩了。
徹底崩了。
戶口本都在傅靖川手里,那還打個屁的電話啊!
這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飯的節奏啊!
傅靖川沒再看那一地的狼藉。
他轉身,重新牽起江梨的手。
掌心滾燙。
“既然說清楚了。”
“走吧。”
江梨乖巧地點頭,像個聽話的小媳婦。
“去哪?”
她小聲問。
傅靖川側過頭,垂眸看她。
金絲眼鏡后的眸子,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
“民政局。”
“這聲大嫂。”
“我要讓他非叫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