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室里,氣氛凝重。
周振國、秦風坐在桌子一側,對面是死者蘇婷婷的兩位朋友——陳浩和趙小雨。兩人都是二十三四歲的年紀,陳浩穿著休閑西裝,趙小雨則是一身素色連衣裙,眼睛紅腫。
“兩位別緊張,就是例行詢問。”周振國語氣平和,打開記錄本,“把昨晚的情況詳細說一遍。”
趙小雨先開口,聲音帶著哽咽:“昨晚……昨晚是我們大學同學聚會,本來有五個人,但另外兩個臨時有事。我們三個就在藍調西餐廳吃了頓飯,聊了聊近況?!?/p>
“幾點開始的?幾點散的?”秦風問。
“晚上七點開始,九點半左右散的?!标惡平舆^話,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婷婷說她有點累,想早點回去休息,我們就各自走了。”
“你們是怎么離開的?”
“我叫了代駕,小雨打車,婷婷也說打車?!标惡苹卮稹?/p>
秦風注意到陳浩在說話時,右手拇指不自覺地摩擦左手食指關節(jié)。這是緊張的表現(xiàn),但面對警察詢問,緊張也屬正常。
【微表情解讀技能生效:目標呼吸頻率略快,眨眼次數(shù)增加,屬于輕度緊張狀態(tài),但無顯著撒謊特征】
系統(tǒng)的提示在腦海中響起。
“蘇婷婷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和誰有過矛盾嗎?”周振國繼續(xù)問。
趙小雨搖頭:“婷婷性格很好,很少和人吵架。她最近……最近倒是挺開心的,說遇到了一個很欣賞她的人。”
“什么人?”秦風追問。
“一個看演出的觀眾,說是某公司的高管,經(jīng)常來看她跳舞,還請她吃過幾次飯?!壁w小雨擦了擦眼淚,“婷婷說那人很有風度,對她很尊重,不像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只想占便宜?!?/p>
陳浩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很快恢復平靜。
秦風捕捉到了這個細節(jié):“陳先生,你認識這個人嗎?”
“聽婷婷提過,但沒見過。”陳浩說,“我只知道那個人好像姓李,具體不清楚?!?/p>
“蘇婷婷有男朋友嗎?”
趙小雨猶豫了一下:“以前有,分手半年了。是她的一個學長,叫王浩宇,也在臨江工作。不過分手后就沒聯(lián)系了。”
“分手原因?”
“性格不合吧,具體婷婷沒說太多。”
詢問持續(xù)了四十分鐘。結束后,周振國讓兩人留下聯(lián)系方式,并告知近期不要離開臨江市。
兩人離開后,周振國靠在椅子上:“小秦,你怎么看?”
秦風整理著筆錄:“陳浩在提到那位‘李姓高管’時,表情有細微變化,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沒說。趙小雨情緒比較真實,不像撒謊。不過……”
“不過什么?”
“兩人都說蘇婷婷打車回家,但她的住處和案發(fā)現(xiàn)場完全相反方向。要么她沒說實話,要么上車后改變了目的地。”秦風分析道,“我建議查一下餐廳附近的監(jiān)控,還有蘇婷婷的手機通話記錄、打車軟件記錄。”
周振國點頭:“已經(jīng)在查了。老李他們去調監(jiān)控了,技偵那邊也在處理蘇婷婷的手機——在現(xiàn)場她包里找到了。”
正說著,老李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個U盤。
“周組,監(jiān)控調來了。餐廳門口的攝像頭拍到了他們分別時的畫面?!?/p>
三人來到技術科,將U盤插入電腦。
畫面顯示,晚上九點三十七分,蘇婷婷、陳浩、趙小雨三人走出餐廳。在門口說了幾句話,然后陳浩走向停車場,趙小雨在路邊攔出租車。
蘇婷婷則站在餐廳門口,似乎在等人。
“她沒打車?”秦風皺眉。
畫面繼續(xù)播放。九點四十二分,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蘇婷婷面前。由于角度問題,看不清車牌,只能看出是輛中型轎車。
蘇婷婷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輛駛離。
“把畫面放大,看能不能看清車型?!敝苷駠f。
技術員調整畫面,反復觀看:“像是豐田凱美瑞或者本田雅閣這類常見車型,具體看不清。車牌完全被樹影擋住了?!?/p>
“查這個時間段經(jīng)過餐廳的所有同類型車輛?!敝苷駠畹溃爸攸c查黑色凱美瑞和雅閣?!?/p>
秦風盯著定格的畫面,蘇婷婷上車時的姿態(tài)很自然,沒有猶豫或強迫的跡象。開車門時甚至還笑了一下,顯然認識司機。
“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彼f。
“而且很可能是男性。”周振國補充,“一個女性深夜上男性的車,要么是熟人,要么是網(wǎng)約車。但如果是網(wǎng)約車,她應該在軟件上叫車,而不是站在門口等?!?/p>
【叮!案件線索收集進度更新】
【已確認:死者生前與熟人見面,乘坐車輛為黑色中型轎車】
【線索積分獎勵:50點】
【當前積分:1050點】
系統(tǒng)提示讓秦風精神一振。收集線索也能獲得積分?
“小秦,你和我去一趟蘇婷婷的住處?!敝苷駠酒鹕?,“老李,你繼續(xù)追查車輛信息,有發(fā)現(xiàn)立刻通知我?!?/p>
“是!”
蘇婷婷租住在市中心的一個單身公寓。房間不大,但布置得很溫馨,墻上掛著舞蹈照片,梳妝臺上擺著各種化妝品。
秦風戴上手套,開始仔細檢查。
按照系統(tǒng)賦予的“痕跡勘察專家”技能,他先觀察整體環(huán)境。房間整潔,沒有打斗或翻動的痕跡。床鋪平整,昨晚似乎沒人睡過。
梳妝臺上,一瓶香水倒在一邊,瓶蓋沒擰緊。秦風小心地拿起來聞了聞,是淡淡的茉莉花香。
“周組,你看這個?!彼钢闼?,“瓶蓋沒擰緊,但瓶身沒有灰塵,應該是最近倒下的。而且香水味很淡,可能近期用過?!?/p>
周振國走過來:“你的意思是,她昨晚出門前噴了香水?”
“有可能。”秦風打開衣柜,里面掛著不少衣服,其中幾件連衣裙的標簽還沒拆,“這些都是新款,價格不便宜。蘇婷婷是舞蹈老師,工資應該負擔不起這么多名牌衣服。”
“有人給她買?”周振國若有所思。
秦風繼續(xù)檢查床頭柜。抽屜里有一些日常用品,最下層壓著一本帶鎖的日記本。
“需要技術開鎖嗎?”他問。
“帶回去,讓技偵處理?!敝苷駠f。
在檢查書桌時,秦風發(fā)現(xiàn)一張被撕碎的紙條,碎片扔在垃圾桶里。他小心地把碎片拼在桌上。
紙上是一個手機號碼,后面寫著“李總”兩個字,還有一個日期:昨晚的日期。
“李總……應該就是趙小雨說的那個高管?!鼻仫L記下號碼,“這個日期可能是約定見面的時間?!?/p>
周振國立刻撥通電話:“技偵嗎?幫我查一個號碼的機主信息……對,現(xiàn)在就要?!?/p>
等待回復的間隙,秦風在書架上發(fā)現(xiàn)了一本相冊。翻開來看,大多是蘇婷婷的舞臺照和生活照,其中有幾張是和一個男生的合影。
男生高高瘦瘦,戴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
“這應該就是前男友王浩宇?!鼻仫L抽出照片。
“聯(lián)系他,傳喚到隊里問話?!敝苷駠f。
就在這時,周振國的手機響了。接聽后,他的表情嚴肅起來。
“DNA結果出來了,死者體內提取的信息,與數(shù)據(jù)庫中的一份樣本比對成功。”
“是誰?”秦風心跳加速。
“王浩宇,三年前因為一次打架斗毆被采集過DNA?!敝苷駠鴴鞌嚯娫挘翱磥碓蹅兊谩垺@位前男友好好聊聊了?!?/p>
兩人迅速返回市局。下午四點,王浩宇被傳喚到刑警隊。
問話室里,這個二十七歲的程序員顯得局促不安,眼鏡后的眼睛躲閃著。
“王浩宇,知道為什么找你嗎?”周振國開門見山。
“不、不知道。”王浩宇聲音有些抖。
“蘇婷婷死了,你知道嗎?”
王浩宇猛地抬頭,臉色瞬間煞白:“什么?婷婷死了?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凌晨,在西郊一處拆遷樓里?!鼻仫L盯著他,“而且我們在她體內發(fā)現(xiàn)了你的生物檢材。對此,你有什么解釋?”
“我……”王浩宇張了張嘴,額頭冒出冷汗,“昨晚……昨晚我是和婷婷在一起,但那是你情我愿的,我沒有強迫她!后來我就走了,她還好好的!”
“詳細說,什么時間,在哪里見面,做了什么,什么時候離開的?!敝苷駠昧饲米雷印?/p>
王浩宇深吸一口氣,努力鎮(zhèn)定下來:“昨晚十點左右,婷婷給我打電話,說心情不好,想見見我。我們在老地方見面,就是她家附近的那家咖啡館。后來……后來她說不想回家,我們就去了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
“酒店名字?房間號?”
“馨悅快捷酒店,307房間。我用我的身份證開的房,你們可以查記錄?!?/p>
秦風記錄下信息,繼續(xù)問:“你們在酒店發(fā)生了什么?”
“我們……發(fā)生了關系。大概十一點半左右,我說要送她回家,她說不用,有人會來接她。我還問她是誰,她笑著說是個朋友?!蓖鹾朴钗站o拳頭,“我當時有點不高興,就自己先走了。走的時候是十一點四十分左右,她還在房間里?!?/p>
“接她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她沒說。但我離開酒店時,在門口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車型沒看清?!?/p>
“什么時間離開酒店的?”
“十一點四十,我確定。因為我出門時看了手機,還趕上了末班地鐵?!?/p>
“蘇婷婷怎么死的?”
“我真不知道!”王浩宇激動起來,“我離開時她還活著,好好的!警官,你們要相信我,我再怎么樣也不會殺婷婷??!”
周振國和秦風對視一眼。
“你和她分手半年了,為什么又突然聯(lián)系?”
王浩宇低下頭:“我一直沒放下她。這半年我試著聯(lián)系過她幾次,她都沒理我。昨晚她突然主動打電話,我……我很高興,就去了?!?/p>
“你們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她說我太無趣,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蓖鹾朴羁嘈Φ?,“她是學藝術的,喜歡浪漫,喜歡精致的生活。我就是個程序員,朝九晚五,確實配不上她?!?/p>
詢問結束后,周振國安排人帶王浩宇去采指紋和鞋印,并與現(xiàn)場痕跡進行比對。
“你怎么看?”走出問話室,周振國問秦風。
“時間線對得上?!鼻仫L分析,“如果王浩宇十一點四十離開酒店,死亡時間是凌晨零點到一點,他有作案時間。但動機不足,從表現(xiàn)看,他依然喜歡蘇婷婷,不太可能殺人。”
“情殺往往就在愛恨之間?!敝苷駠f,“不過,他提到的黑色轎車很關鍵,和餐廳門口的車輛吻合。如果那輛車是去酒店接蘇婷婷的,那么司機很可能就是兇手?!?/p>
秦風點頭:“需要查馨悅快捷酒店附近的監(jiān)控,看那輛黑色轎車的行蹤。另外,王浩宇提到蘇婷婷說‘有人會來接她’,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她口中的‘李總’?!?/p>
“李總的身份查到了?!崩侠钭哌^來,拿著一張紙,“機主叫李天,四十二歲,天海集團臨江分公司副總經(jīng)理。已經(jīng)通知他來隊里配合調查了。”
“做得好?!敝苷駠戳丝幢?,“晚上八點,詢問李天。小秦,你準備一下,這次你主問?!?/p>
“我?”秦風有些意外。
“對,我看看你的本事?!敝苷駠牧伺乃募绨颍皠e緊張,按你的思路來。我在旁邊看著?!?/p>
秦風深吸一口氣:“是!”
晚上七點五十分,李天準時來到刑偵支隊。
這位中年男人西裝革履,舉止得體,面對警察也保持著從容。
“李總,這么晚還請你過來,不好意思。”秦風開口。
“配合警方工作是公民的義務?!崩钐煳⑿Γ爸皇遣恢溃矣惺裁茨軒椭魑坏??”
“你認識蘇婷婷嗎?”
李天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恢復自然:“認識,一個很有天賦的舞蹈演員。我看過她的演出,很欣賞她的才華?!?/p>
“只是欣賞才華?”秦風盯著他。
“警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李天微微皺眉。
“昨晚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你在哪里?”
“我在家,休息了?!?/p>
“有人能證明嗎?”
“我一個人住,沒人證明?!崩钐煺f,“但小區(qū)的監(jiān)控應該能拍到我的車進出的記錄。我的車昨晚六點開回家后,就沒再出去過?!?/p>
“你的車是什么型號?”
“黑色豐田凱美瑞,去年買的?!崩钐焯谷换卮?,“車牌是臨A8X668,你們可以去查?!?/p>
黑色凱美瑞。
秦風和周振國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和蘇婷婷是什么關系?”
“朋友關系,偶爾一起吃個飯,聊聊天?!崩钐煺f,“她很單純,很有藝術氣質,我很欣賞這樣的年輕人。”
“只是朋友?”秦風追問,“我們了解到,你送給蘇婷婷不少貴重禮物。”
李天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我確實送過她一些禮物,但這不違法吧?我欣賞她的才華,愿意資助她追求藝術夢想,僅此而已。”
“昨晚蘇婷婷死了?!鼻仫L突然說。
李天猛地站起來,臉色大變:“什么?!”
他的震驚看起來不像偽裝。
“她……她怎么死的?”李天聲音發(fā)顫。
“這個還在調查中。”秦風觀察著他的反應,“你最后見她是什么時候?”
“三天前,我們一起吃了頓飯?!崩钐熘匦伦?,雙手有些發(fā)抖,“昨晚……昨晚她確實給我發(fā)過信息,說想見我。但我因為有事,拒絕了?!?/p>
“什么時間?”
“晚上十點四十分左右。我說太晚了不方便,讓她早點休息。”
“之后還有聯(lián)系嗎?”
“沒有?!崩钐鞊u頭,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她后來發(fā)了一條信息,說有人會去接她,讓我別擔心。我當時沒多想,以為是她朋友?!?/p>
“信息還在嗎?”
“在,在我手機上。”
秦風讓技術人員提取了李天手機中的聊天記錄。果然,昨晚十點四十一分,蘇婷婷發(fā)來信息:“李總,既然你沒空,那我和朋友出去散散心了,有人來接我,別擔心?!?/p>
而發(fā)送這條信息的手機,正是蘇婷婷本人的號碼。
時間,十點四十一分。
那個時候,蘇婷婷應該還在和王浩宇在一起的酒店里。
她為什么要發(fā)這樣一條信息?
是發(fā)給李天看,還是……發(fā)給別的什么人看?
案件,似乎比想象中更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