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初夏心頭一陣涼意。
她一直把春曉當貼心姐妹看,可誰知為了口吃的,她竟然撕破臉說這種傷人的話。
她之前還在寶寶面前替春曉說話。
人家就是嘴巴直,心其實不壞。
那時她還想著,主仆之間能有幾分真情,已是難得。
可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維護顯得格外可笑。
“你知道我有多盼著你能來陪我嗎?我以為我們能彼此照應……”
她看著春曉,期待還能從對方臉上看到一絲愧疚。
可沒有。
春曉只是低著頭。
許初夏苦笑了一下,眼底泛起一點澀意。
“照應?你現在懷著將軍的孩子,金貴得很!應該是我伺候您才對!哪輪得到您來照顧我?萬一讓將軍知道了,怕不是要打斷我的骨頭!”
春曉仰起臉,嗓音尖利。
這話又尖又滑,順著耳朵鉆進來。
聽得許初夏眉頭擰成一團,臉色刷地變白。
剛才吃點心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副模樣!
【娘,你瞧見了吧?不是人人都配接住你的真心!為這種人動氣,純屬糟蹋自己,犯不著!】
小奶團在肚子里翻了個身,氣得小拳頭亂揮。
【再說了,她講的也確實有那么點理兒!你是這的主子,她算啥?一個干活的丫頭罷了。】
小奶團越想越窩火。
真當小娃娃好惹,沒脾氣嗎?
“打斷誰的骨頭!?”
門外傳來一聲質問。
許初夏剛想開口說兩句。
外頭突然傳來將軍冷颼颼的聲音。
春曉渾身一激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手一下子捂住嘴,眼睛瞪大。
剛才那些話,句句都是大不敬。
要是全被聽見了……后果不堪設想。
她下意識連退幾步,眼神慌亂地瞅向許初夏。
這位將軍鐵面閻王似的,最重規矩。
府里哪個丫鬟犯了錯,家法立馬跟上。
輕則罰跪抄經,重則直接發賣出去。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竟敢頂撞主子,還打起燕窩的主意……
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回將軍話,是我不餓,不想喝這碗燕窩,春曉只是勸我別浪費。”
許初夏說話時語氣平靜,目光落在手中的瓷碗上。
她不愿當著別人的面駁斥舊識,更不想讓將軍覺得后院紛爭不斷。
“沒錯!奴婢也是為夫人肚里的小主子考慮啊!”
春曉立刻接話,聲音拔高了一度。
她吸了吸鼻子,唇角下壓,做出極力忍耐的模樣。
小奶團在肚子里直翻白眼,忍不住抖了一下。
它已經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外面的情緒波動。
自從母親懷上它,這種爭執幾乎每天都有。
春曉的聲音它聽多了。
每次裝模作樣地關心,其實眼神都在偷偷瞄向將軍的方向。
它討厭這種虛偽,但也無能為力,只能在肚子里扭動身體表示抗議。
這是教科書級別的裝可憐吧?
今天真是長見識了!
南宮冥站在床前一步遠的位置,視線始終停留在許初夏身上。
春曉在他府中待了三年,做的事他心里清楚得很。
“不想吃也得吃!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孩子打算!”
南宮冥知道許初夏近來胃口不佳。
可孩子正在長身體,不能因為她的不適而耽誤營養。
南宮冥壓根沒看春曉一眼,徑直走到許初夏面前。
他站定后,袖袍垂落,一手仍握著那碗燕窩。
房間內其他人都屏息靜氣。
“嗯!”
本來娃就餓得嗷嗷叫,如今還有將軍親自下令。
許初夏二話不說捧起碗,三兩下扒拉個精光。
肚子立刻舒服許多,胎動也隨之平緩下來。
她將空碗遞還給南宮冥,嘴唇微張想要說謝謝,卻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
“還要一碗嗎?”
見她吃得這么急,南宮冥眉心微皺,連忙溫聲問。
將軍府頭一個血脈,絕不能虧待!
邊上的春曉看得牙酸心癢,眼珠子都要瞪出火。
她服侍將軍多年,從未見過他對誰如此耐心。
要是躺在這里的,是她……
念頭一起,腦子就開始發飄!
早該識相退下的她,卻像個門神似的杵在床邊,一動不動!
“謝過將軍!奴婢這會兒真不餓了!”
許初夏微微擺手。
其實她自己倒沒覺得怎么樣,就是肚里的小家伙一直鬧著要吃東西。
聽她開口喚自己奴婢,南宮冥眉頭輕輕一蹙。
他頓了頓,語氣沉了些。
“現在不是從前了,往后別再這么叫了。”
“是……妾身明白。”
許初夏臉一紅,耳尖也泛起了熱度。
這才幾天功夫,自己竟真的成了將軍的姨娘?
到現在還跟做夢似的,腳都還沒踩實呢。
每回站在鏡前看那身新裁的衣裙,都覺得陌生。
從前只是個端茶遞水的丫鬟,如今竟也住進了偏院。
“將軍,喝茶。”
一旁的春曉看著兩人你來我往地說話,眼底都快冒火了。
同樣是少夫人帶出來的丫鬟,怎么許初夏就能一步登天?
自己哪點輸給她了?
可偏偏那一夜,輪班時被臨時換了人。
她守在外頭,聽見屋里動靜卻進不去門。
等到第二天。
消息傳出來,許初夏已經被抬進了西廂房養胎。
不過是那天晚上輪班時運氣差了些,沒趕上那檔子事罷了!
要是那一夜是她在屋里伺候,如今有了身子的人就是她!
哪還有許初夏什么位置?
南宮冥接過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用兩指捏住杯沿,徑直放到了桌上。
他的注意力始終停在許初夏身上。
見她神色略顯疲憊,便低聲問:“夜里睡得可好?”
“您放心,我和初夏一向親如姐妹,定會盡心照看她的!”
被冷落的春曉見狀,立馬換了個法子,趕緊表忠心。
聲音拔高了些,生怕別人聽不見。
只要能讓將軍記住她的好,機會總會再來。
這話果然起了作用,南宮冥終于抬眼看了她一眼。
眼前女子穿著桃紅衫子,顏色扎眼,嘴唇紅潤,牙齒整齊,模樣確實亮眼。
但這份亮眼里透著刻意,少了自然。
“你叫什么?”
他只覺得面熟,卻記不起名字。
府里下人多,面孔混雜,能留印象的極少。
除非主動提及,否則很難一一對應。
“回將軍,奴婢名叫春曉,和初夏一樣,都是跟著少夫人從娘家帶來的貼身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