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緩緩轉頭,目光落在依舊愣在原地的盧勉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盧大人,這位青年,可是本王要找的那名人證的貼身護衛?”
盧勉渾身一僵,臉上瞬間擠出諂媚的笑容。
接著快步迎了上來,點頭哈腰道:“正是!正是!王爺英明!”
“下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在這地下溝渠里找到了此人?!?/p>
“正打算將他押回衙門,交給王爺親自審問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舞足蹈,擺出了一副邀功請賞的模樣。
可眼神里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哦?”李景隆挑眉,聲音陡然轉冷,“既是本王要的重要人證...”
“那盧大人和秦司使,為何卻要急著取他性命?”
他的目光如利劍般刺向秦淵,帶著徹骨的寒意。
秦淵身子一哆嗦,不受控制地低下了頭,嘴唇蠕動著,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不敢直視李景隆的眼睛,那雙眸子里蘊含的凌厲殺意,讓他從骨子里感到恐懼。
仿佛下一秒,自己就會被挫骨揚灰。
“王爺息怒!”關鍵時刻,盧勉連忙上前一步,主動為秦淵辯解。
“這小子實在是太過兇殘!我等奉命捉拿他時,折損了不少弟兄!”
“秦司使也是無奈之下才出手的,只是一時失手,出手重了些,還望王爺恕罪!”
他說著,對著身后的捕快厲聲喝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此人拿下,押回衙門嚴加看管!”
“是!”
兩名提刑按察司的捕快立刻拱手應諾,提著腰刀,快步朝著癱在地上的陳七走去。
他們眼神兇狠,顯然是想盡快將陳七帶離此地,以免落入李景隆之手。
然而,就在他們的腳步即將靠近陳七的剎那——
“唰!”
一道銀光驟然閃過。
騎在馬背上的李景隆手腕一翻,飛快地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銀槍!
緊接著腰身一擰,手臂猛地發力,銀槍如靈蛇出洞,帶著雷霆萬鈞之勢,閃電般刺出。
“噗嗤!噗嗤!”
兩聲輕響,干脆利落。
那兩名捕快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咽喉處便已經多了一個血洞!
銀槍槍尖穿透了他們的脖頸!
當場斷氣的兩人,仿佛兩根被寒風吹倒的立柱一樣,直挺挺的向后倒下。
鮮血汩汩涌出,染紅了槍尖,也濺濕了周圍的地面。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再一次徹底愣?。?/p>
紛紛瞪大了眼睛,看著馬背上的李景隆,臉上寫滿了驚駭。
誰都沒有想到,李景隆竟然會突然對按察司的人出手。
而且一出手就是殺招,直接斬殺了兩名捕快!
可是李景隆似乎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緩緩收回了銀槍。
他沉著臉,目光如電,死死盯住秦淵,一字一句,聲音冰冷刺骨:“都指揮司使秦淵,剿匪不力,擅離職守,殘殺重要人證——”
“死!”
最后一個字落下的瞬間,李景隆手腕猛地翻轉,手中的銀槍再次刺出!
銀白色的槍身帶著一股凌厲的勁風,如流星趕月般,直刺秦淵的胸膛!
秦淵渾身一震,臉色瞬間變得面如死灰。
他急忙側身躲閃,同時伸手去拔插在土墻里的佩刀。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李景隆的動作快如閃電,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
銀槍破空,帶著必殺的決絕,直逼秦淵的要害!
“呃……”
一聲痛苦而不甘的悶哼,打破了巷道中的死寂。
銀槍寒芒凜冽,直直瞬間刺入了秦淵的胸膛!
槍尖穿透衣料的裂帛聲,在闃靜的巷道里聽得一清二楚。
秦淵雙目圓睜,瞳孔因劇痛驟然收縮。
他低頭看著胸前沒入大半的槍桿,鮮血正順著冰涼的槍身汩汩涌出,濡濕了衣襟,在地上暈開一片刺目的暗紅。
他艱難地抬起頭,視線死死鎖住李景隆。
而那張素來玩世不恭的臉上,此刻竟無半分波瀾,唯有眼底的冷冽,像極了冬夜結冰的湖面。
秦淵的左手顫抖著抬起來,死死攥住槍身,整個身子都開始劇烈哆嗦。
他張了張被鮮血染紅的嘴唇,喉間涌上的腥甜讓他每說一個字都如吞刀片。
最終只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為...什么...”
李景隆垂眸看著他,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具早已腐朽的尸體。
他薄唇輕啟,聲音不高,卻帶著徹骨的寒意,一字一句砸在秦淵的耳中:“下去問閻王爺吧。”
話音落,手腕猛地發力,銀槍應聲而回。
一股滾燙的鮮血噴涌而出,濺在夜色里,畫出一道凄艷的弧線,洋洋灑灑地落在泥雪混雜的巷道中。
秦淵的身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重重向后倒去。
后腦勺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鈍響。
直到倒在地上時,他的雙目依舊圓睜著,仿佛還凝望著那片被烏云遮蔽的夜空,滿是不甘與困惑。
巷口的陰影里,盧勉看得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他本想順便借著秦淵的手除掉李景隆這個心腹大患。
卻沒料到,竟是這樣一面倒的結局。
李景隆出手的狠辣決絕,遠超出他的想象。
頃刻間連殺三人,沒有半分拖泥帶水,仿佛早已演練過千遍百遍。
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后頸,盧勉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
腳步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兩步,后背重重撞在斑駁的巷壁上,驚起一片簌簌的塵土。
他知道,事情敗露了。
秦淵一死,下一個遭殃的,便是他自己。
求生的本能讓他瞬間冷靜下來,他眼珠飛快轉動,悄悄抬眼,沖身后的幾名心腹手下遞了個眼色。
又不著痕跡地瞥向對面列隊而立的都指揮司兵卒。
那些人都是秦淵的心腹手下,親眼目睹秦淵死在自己眼前,誰的心里都不好過。
此刻正握著兵器,眼神閃爍地看著巷中的變故。
李景隆只有一個人。
盧勉的心臟狂跳起來,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腦海中炸開。
——只要殺了李景隆,銷毀秦淵的尸體,再將一切罪責推到“吳王余黨”身上!
或許,一切都還有補救的余地!
手下們心領神會,紛紛握緊了腰間的佩刀。
刀鞘與刀柄摩擦的輕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都指揮司的兵卒也緩緩挪動腳步,將手中的長槍端平,槍尖直指巷中央的李景隆。
眼看著包圍圈越收越緊,空氣里彌漫開濃烈的殺氣。
李景隆卻依舊站在原地,手中銀槍拄在地上,漠視著正緩緩向自己逼近的敵人。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就在這時,巷道兩側的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凄厲的慘叫聲!
那聲音尖銳而短促,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剛起了個頭,便戛然而止。
緊接著,是兵器碰撞的鏗鏘聲、甲胄摩擦的嘩啦聲!還有人倒地的悶響,
所有的聲音匯聚在一起,瞬間打破了巷中的死寂。
緊接著,兩道黑色的洪流,如同從地獄里沖出的惡鬼,猛地殺進人群!
為首的黑衣人皆是蒙面,手中長刀寒光閃閃。
招式狠辣,招招直取要害。
他們行動迅捷,配合默契,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精銳。
都指揮司的兵卒平日里養尊處優,哪里見過這般陣仗。
瞬間被砍得人仰馬翻,慘叫聲此起彼伏。
盧勉的手下更是不堪一擊,幾個照面便倒下大半。
剩下的人嚇得魂飛魄散,丟盔棄甲,只想逃命。
巷道中頓時亂作一團,金鐵交鳴之聲震耳欲聾,鮮血濺得到處都是。
原本干凈的青石板路,此刻已然變成了一片修羅場。
盧勉徹底慌了神。
他怎么也沒想到,李景隆竟然留了后手!
他根本不知道這些黑衣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官袍,后背一片冰涼。
他再也顧不上滅口,轉身就想往巷尾逃去。
只要能逃出去,憑著他多年經營的人脈,總能找到一條生路。
可他剛一轉身,還沒等邁出去幾步,眼前寒光一閃,一把鋒利的腰刀已經橫在了他的脖頸上。
擋路的,是一名捕快。
冰冷的刀鋒貼著皮膚,激得盧勉渾身一顫,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放肆!讓...”盧勉強作鎮定,怒喝一聲,習慣性地端起提刑按察司司使的架子。
剛準備訓斥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手下”,可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看清了眼前人的臉。
根本不是他手下!
那雙眼睛里,沒有絲毫的敬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像極了方才的李景隆。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浮現——這是李景隆的人?!
“盧大人,你走不了了。”
那人冷冷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接著他緩緩抬手,摘下了頭上的官帽,露出了自己的整張臉。
月光透過烏云的縫隙,恰好落在他的臉上,映出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眸。
這名混在人群中的捕快,不是別人,正是福生。
盧勉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空,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坐在地上,濺起一片血污。
他看著福生冷冽的眼神,又轉頭望向巷中已然被黑衣人控制的局面。
臉上血色盡褪,雙目中只剩下無盡的無助與絕望。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發現喉嚨干澀得厲害,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不過片刻功夫,上百名黑衣人已經控制了整條巷道。
他們手持長刀,將幸存的兵卒和捕快團團圍住。
逼得他們不得不丟下手中的兵器,抱頭蹲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李景隆目光掃過滿地尸體與鮮血,最終落在癱坐在地的盧勉身上。
他揮動了一下韁繩,緩緩上前。
銀槍就那么隨意的拖在地上,一路劃過地上的青石板,發出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
“盧勉構陷吳王,肆意暗殺人證,罪大惡極!”李景隆的聲音陡然拔高,清亮的嗓音穿透混亂的喧囂,在巷道里回蕩。
“立即拿下,押回提刑按察司!”
話音剛落,兩名黑衣人立刻上前,動作利落地控制了盧勉,緊接著將他反手綁了個結實。
粗糙的麻繩勒進皮肉里,疼得盧勉齜牙咧嘴,卻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接著就像一條死狗般被拖拽著,踉踉蹌蹌地向巷道出口走去。
往日的威風凜凜,如今已經蕩然無存。
其余的提刑按察司捕快和都指揮司兵卒,也都被黑衣人押解著。
垂頭喪氣地跟在后面,一個個如同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