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叔是怎么回事?”李景隆瞥了眼李母派來探信的楓伯,聲音沉得像浸了冰。
回晚?xiàng)魈玫穆飞希胖獣裕瑲⑹纸僮叩牟恢皇擎虄海惯€有鐘叔。
楓伯躬身行禮,眉宇間壓著濃得化不開的凝重:“回少主,嫣兒小姐被擄時(shí),鐘叔突然沖出來,想從殺手手里搶人。”
“可他不僅沒成,還差點(diǎn)挨了致命一刀,最后連自己也被擄走了...”
李景隆眉頭驟然擰緊,眼底翻起一層疑云。
鐘叔明明是朱允炆的人,為何肯會(huì)嫣兒豁出性命?
更何況他平日連腰都直不起來,怎么敢去跟殺手硬碰?
殺手究竟是什么來頭?劫走嫣兒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連串疑問在腦海里翻涌,讓他本就緊繃的臉色愈發(fā)陰沉,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
“少主!夫人醒了!”就在這時(shí),春桃快步推門出來,聲音里帶著急意。
李景隆猛地回神,大步?jīng)_進(jìn)臥房。
床上的袁楚凝剛醒,就掙扎著要下床,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顯然是急壞了女兒。
“你剛醒,要去哪?”李景隆快步上前按住她,語氣里藏不住關(guān)切。
“嫣兒呢?我要找嫣兒...”袁楚凝抬頭看他,眼眶通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聲音里滿是急切。
“我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你放心。”李景隆扶著她重新躺好,語氣斬釘截鐵,“無論如何,我都會(huì)把嫣兒安全帶回來。”
“夫君,嫣兒絕不能有事...”袁楚凝帶著哭腔,拉著他的衣袖哀求,“一定要救她...”
“好,我答應(yīng)你。”李景隆重重點(diǎn)頭,眼底寒光乍現(xiàn),“不管幕后主使是誰,我絕不會(huì)放過他!”
袁楚凝這才稍稍安定,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景隆自責(zé)的望了袁楚凝一眼,立即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他在心里發(fā)了誓,若是嫣兒有半點(diǎn)閃失,他定要讓幕后之人全族陪葬!
正當(dāng)李景隆準(zhǔn)備去找福生和蕭云寒會(huì)合之際,一名錦衣衛(wèi)跌撞著沖進(jìn)晚?xiàng)魈茫曇魩е采骸熬皫洠∈捴笓]使找到了殺手的下落,正帶人趕過去!”
李景隆不再耽擱,大步出了晚?xiàng)魈茫砩像R,白馬揚(yáng)蹄,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
京都以北五十里,半山腰上立著一座破廟。
這里地處偏僻,廟身早已荒廢,平日里鮮少有人經(jīng)過。
李景隆趕到時(shí),破廟的院子里早已橫七豎八躺滿了尸體。
全是穿黑衣、蒙黑巾的殺手,死狀凄慘,好些都是身首異處。
“景帥?!”
“少主?!”
隨著李景隆翻身下馬,蕭云寒和聞?dòng)嵹s來的福生快步迎了上來。
“嫣兒呢?!”李景隆目光掃過滿地尸體,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
“在里面,鐘叔在照看。”福生急忙指向正殿方向。
李景隆哪里還顧得上地上的那些殺手尸體,滿心都是女兒,大步朝著正殿走去。
“爹爹?!”
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喚突然響起,嫣兒飛快地從正殿里跑出來,小小的身影直接撲進(jìn)李景隆懷里。
“嫣兒不怕,爹爹來了。”李景隆一把將女兒抱起,聲音有些發(fā)顫,懸了半天的心終于落了地。
見到爹爹,嫣兒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李景隆肩頭蹭,把他的衣襟浸濕了一大片。
李景隆輕輕拍著女兒的后背,動(dòng)作溫柔地安慰著,可眼底卻早已被冰冷的殺意填滿。
敢動(dòng)他的女兒,這些人都該死。
這時(shí),鐘叔佝僂著身子,緩緩從正殿里走出來,靠在門邊坐下。
他的左臂早已被鮮血染透,肩頭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露在外面,皮肉翻卷,看著觸目驚心。
李景隆的目光落在鐘叔的傷口上,眼底瞬間閃過一抹異樣。
鐘叔今日的所作所為,實(shí)在太反常了。
“嫣兒,告訴爹爹,有沒有受傷?”等女兒哭聲漸歇,李景隆輕輕將她放下,目光焦灼地上下打量,指尖不自覺拂過她沾著淚痕的臉頰。
“沒有,嫣兒沒受傷,倒是鐘爺爺受了重傷,流了好多血...”嫣兒搖著頭,小身子往李景隆身側(cè)縮了縮,指了指坐在門邊的鐘叔。
可是很快她就看到了院子里橫七豎八的尸體,下意識(shí)抬手捂住了眼睛。
李景隆心頭一緊,既心疼女兒受了驚嚇,又不愿讓她再看這血腥場(chǎng)面。
“福生!”他揚(yáng)聲喚道,語氣卻對(duì)著嫣兒放柔,“先去院外等爹爹,乖,爹爹一會(huì)兒就帶你回家。”
看著福生牽著嫣兒的小手走遠(yuǎn),李景隆臉上的溫柔瞬間褪去。
掃了一眼面無血色的鐘叔后,他轉(zhuǎn)身將蕭云寒召到跟前,聲音冷得發(fā)沉:“可問出殺手的來歷?”
“回景帥,卑職趕到時(shí),這些人已經(jīng)死了。”蕭云寒搖了搖頭,眉頭擰成疙瘩,“卑職搜過所有尸體,沒找到半點(diǎn)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一個(gè)活口都沒留?”李景隆臉色微變,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不僅沒活口,還全是一招斃命。”蕭云寒的聲音壓得更低,“看傷口的手法,下手的定是絕頂高手。”
李景隆瞇起眼,再一次看向了若無其事的鐘叔,稍作遲疑后,徑直來到了的鐘叔面前。
“見過家主。”鐘叔見狀,掙扎著扶著門框起身,佝僂的身子彎得更低,行了個(gè)極恭謹(jǐn)?shù)亩Y。
由于左臂的傷口被牽動(dòng),鐘叔悶哼了一聲,捂著傷口的右手指縫間又滲出些血來。
“除了嫣兒,你是唯一近距離接觸過殺手的人。”李景隆居高臨下地盯著他,聲音里裹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他們說了什么?要往哪去?可知他們的來歷?”
鐘叔垂著頭,沉默片刻,緩緩?fù)鲁鰞蓚€(gè)字:“北境。”
這兩個(gè)字像塊石頭砸進(jìn).平靜的水里,李景隆和蕭云寒的臉色瞬間變了。
“此話何意?”李景隆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追問的語氣帶著壓迫感。
“小人隱約聽到他們說要回北境,途中還有人接應(yīng)。”鐘叔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聽不出情緒,“他們好像只要活口,所以嫣兒小姐才無大礙。”
李景隆的臉色瞬間陰沉到了極致,若鐘叔說的是真的,那這些殺手,十有**是朱棣派來的!
“是朱棣?!”蕭云寒也反應(yīng)過來,沉著臉脫口而出,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
可李景隆心里的疑云并沒散,他死死盯著鐘叔,語氣更冷:“你的意思是,這些殺手全來自北境?”
鐘叔緩緩搖頭,抬眼時(shí)眼神帶著幾分篤定:“這些人是不是來自北境,小人不敢說。但那為首的,小人多年前見過,他一定是北境的人。”
“誰?”李景隆眼前一亮,往前半步,厲聲追問,周身的殺意幾乎要溢出來。
“燕王朱棣的左膀右臂——張玉!”鐘叔一字一頓,說得斬釘截鐵,目光直直看向李景隆,沒有半分閃躲。
“轟”的一聲,李景隆只覺得腦子里像炸開了一般,眼底的殺意瞬間迸發(fā),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張玉是朱棣麾下第一猛將,若真是他帶人來的,那此事定然是朱棣授意!
“你確定沒看錯(cuò)?”蕭云寒也急了,上前一步追問,生怕鐘叔記錯(cuò)了人。
“錯(cuò)不了。”鐘叔點(diǎn)了點(diǎn)頭,語氣無比肯定,“當(dāng)年諸王中,燕王與太子殿下最是交好,每逢入京都會(huì)去東宮拜訪。”
“那時(shí)候他身邊常跟著兩個(gè)隨從,一個(gè)是護(hù)衛(wèi)朱能,另一個(gè)就是張玉。”
“小人曾遠(yuǎn)遠(yuǎn)見過幾次,絕不會(huì)認(rèn)錯(cuò)。”
“那這里怎么沒他的尸體?他去哪了?”蕭云寒順著往下問,目光掃過滿地黑衣尸體。
“跑了。”鐘叔搖了搖頭,捂著流血的左臂重新坐回門檻上,臉色因失血過多變得愈發(fā)蒼白,說話的聲音也弱了些。
李景隆沒接話,依舊直勾勾盯著鐘叔,眼神里的懷疑絲毫不減。
鐘叔是朱允炆安插在晚?xiàng)魈玫难劬€,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藏著貓膩。
“那這些殺手,是死于何人之手?”他再次開口,語氣里的審視意味更濃。
“一個(gè)神秘高手。”鐘叔的回答依舊簡(jiǎn)短。
“看著我的眼睛!”李景隆的聲音驟然變冷,像淬了冰,“再回答一遍!”
鐘叔身子微頓,緩緩抬起頭,迎上李景隆帶著殺意的目光,語氣卻依舊平靜:“這些殺手,全死于一名神秘高手之手。”
“至于那高手是誰,為何要救嫣兒和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
李景隆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試圖從里面找出撒謊的痕跡,可鐘叔的眼神始終平靜,沒有半分慌亂。
他深吸一口氣,拋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每個(gè)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你本是陛下的人,為何要為了嫣兒,連命都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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