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發、連窗外柳如酥都屏住呼吸的當口...
“砰!”
內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踹開,力道之大,讓門閂都斷裂開來。
一個洪亮粗豪的聲音炸雷般響起:
“好個不知廉恥的賤人!"
“敢勾引我家大人!”
“試圖用身體換取我金吾衛密報....”
他雙目圓睜,怒視劉霜霜,又朝著陳墨川眨巴眼睛,那眼神分明在說:
大人,我王黑牛的戲咋樣?
陳墨川如蒙大赦,指著劉霜霜道:
“黑牛,快將這事傳揚出去,她意圖對本大人行那不軌之事!”
窗外偷聽的柳如酥聽到陳墨川這么不要臉的話,頓時懵了。
整個人突然一下就麻了...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真是讓這家伙演繹的淋漓盡致....
劉霜霜萬萬沒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計劃全盤打亂。
不僅沒套出話,自己還成了勾引人夫的浪蹄子....
她迅速攏好衣襟,瞬間恢復成清冷高貴的大小姐模樣,只是微微蒼白的臉色和略顯凌亂的發絲泄露了方才的狼狽。
她強作鎮定,冷聲道:
“你是何人?”
“竟敢擅闖侯府。”
“我與陳百戶不過敘話,何來勾引之說?”
“休要血口噴人!”
王黑牛嗤笑一聲,聲如洪鐘:
“敘話?”
“敘話需要插門?”
“需要貼得那么近?”
“劉大小姐,你當我是瞎子?”
“還是覺得我們金吾衛的人都是傻子?”
他踏前一步,氣勢逼人:
“今日之事,我王黑牛看得清清楚楚!”
“要不要現在就去請侯爺嫡妻,再派人遞帖子到劉府,把你們當家做主之人請來,咱們當面對質。”
“看看劉家小姐是如何在別人府上‘敘話’的?”
劉霜霜聞言,臉色終于徹底變了。
她可以不顧自己名聲設計陳墨川,但若將劉府牽扯進來,鬧得滿城風雨,那后果絕非她能承擔。
再說父親離世,這時候在生事端,屬實不智!
她心思電轉,立刻換了副面孔,眼中含淚看向陳墨川:
“陳大哥……霜霜一時情難自禁,唐突了陳大哥,還請恕罪……此事....”
“此事萬萬不可張揚,否則霜霜唯有以死明志了……”
她倒是能屈能伸,瞬間從獵手變成了受害者。
這時王黑牛轉頭看向陳墨川,只見陳墨川微微點頭,示意給個教訓便算了。
王黑牛對著劉霜霜冷哼一聲道;
“今日之事,我就當沒看見。”
“若是擱到往日,你這種不守婦道的行為,那可是要浸豬籠的...”
王黑牛一番搶白起的劉霜霜面色泛白,但終究不敢在多說。
只得惡狠狠瞪了一眼陳墨川,扭頭便走....更沒去尋柳如酥,徑直由側門狼狽離去。
待劉霜霜走遠,王黑牛才轉身,對著陳墨川抱拳,臉上早已換成苦笑:
“我的頭兒,您這戲演得也太險了!”
“萬一那劉家丫頭真豁出去,您再被夫人捉奸在床……”
陳墨川撣了撣衣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怕什么,他若敢假戲真做,我就來者不拒。”
“反正我又不少二兩肉。”
“再說就是被柳如酥捉奸在床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
這話聽得王黑牛直摸腦袋,三年內頭兒對柳如酥那可是言聽計從...
怎的這幾天當真變了個人?
莫非真是振夫綱了?
若真如此,那我老牛倒是想討教幾招...
到底頭兒是練就了一身床上功夫,還是...
見王黑牛發愣,陳墨川才問其來意;
“你來所謂何事?”
王黑牛一拍腦袋這才想起正事,正色道;
“頭兒,你還真神了,那劉成左果然有問題!”
“中郎將已經將人秘密擒拿,今兒派我來尋你去衙門!”
“想必是有賞賜!”
陳墨川一聽賞賜,眼睛頓時一亮。
“走,去看看是何等賞賜!”
半個時辰后,陳墨川與王黑牛慢悠悠進入金吾衛大門。
才進大門,便覺氣氛與往日大不相同。
那些個平日眼高于頂的金吾衛們,此刻竟齊刷刷將目光投來。
里頭盛著的羨慕與驚疑,活似瞧見了文曲星下凡掄刀砍人。
也難怪,劉玉輝那自殺案邪乎得緊,蛛絲馬跡全無,在眾人眼里早成了無頭公案。
最后的結果也不過是草草了事....
誰承想,一個靠萌蔭入衛的紈绔,竟在一日內撥云見日,將這死結給解了!
幾個往常鼻孔朝天的百戶,此刻竟也換了副面孔,遠遠便拱手招呼。
臉上堆起的笑,比春風樓姑娘的胭脂還濃三分。
尤其是昨日還和陳墨川不對付的劉能,更是三步并作兩步迎上來,親熱的攬住陳墨川肩頭:
“陳老弟!”
“你可教哥哥好等!跑哪兒逍遙去了?”
這聲“老弟”喚得又脆又甜,與往日那鼻孔朝天公事公辦的模樣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陳墨川面上不悲不喜,心里卻明鏡似的。
官場便是這般,你有能耐,便是香的。
你若無能,連站著都嫌你擋了路。
他連聲道著“不敢”,腳下不停,隨著劉能便往中郎將的公廨去。
陸長風早已候著了,見陳墨川進來,那張素來威嚴的方臉上竟綻開笑容,皺紋里都淌著快活。
“墨川啊!來來來,坐!”
他親自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劉玉輝的案子,你查得漂亮!”
“給咱們所掙足了臉面!”
“你是不曉得,那王扒皮,徐老鬼兩個,聽得案子破了,那臉色……嘖嘖。”
“比腌了十年的酸黃瓜還青綠!”
陳墨川忙躬身道:
“全賴大人運籌帷幄,屬下豈敢居功。”
“誒!”
“過謙了就是虛偽!”
中郎將大手一擺,顯然興致極高:
“該賞就得賞!”
“恰巧,副千戶老年榮休,他那缺空了出來。”
“本官與上面已議定,由你補這個副千戶的缺!”
“從今日起,你便是陳千戶了!”
“千戶?”
陳墨川心頭一跳,雖說早有預料,但真個從上官口中聽來,仍覺一股熱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金吾衛體制,百戶與副千戶雖只差一級,卻是天壤之別。
百戶不過領著幾十號人,做些巡街查訪的瑣事。
副千戶卻能獨當一面,掌數百精銳,更有資格參與機要,接觸的資源,見識的場面,絕非百戶可比。
更別提,千戶那身繡錦鯉的秀春服,那柄百煉精鋼的金吾衛長槍,還有那調用更多權限的腰牌……
想想都叫人血脈僨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