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楊村不遠處有座小山,山上難得還能看見成片的綠色。南見黎和沈江跟在廖老頭身后,三人一言不發(fā)地往上走。
山路越走越陡,兩旁的灌木倔強地挺著,葉片上滿是灰塵,綠的干燥暗沉。
南見黎和沈江默契地放慢速度,時刻留意著周圍的環(huán)境。
離開山路,三人穿過一段滿是荊棘的叢林,一片開闊的石壁出現(xiàn)在眼前。
跟著廖老頭走近,南見黎才看清藤蔓掩映下的山洞入口。潮濕的涼氣裹著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讓人心底發(fā)涼。
沈江眸光一沉,悄然攥住后腰的鐮刀,周身的警惕已然拉滿。
廖老頭轉(zhuǎn)過頭,嗓子里發(fā)出‘咕嚕’的聲音,呵呵笑著露出一嘴黑黃的牙齒:“兩位后生,你們現(xiàn)在這里等等,我先進去和村里人打聲招呼。”
南見黎見他回頭,揚起一個無害的笑臉,無比乖巧地點頭:“好的。您先進去。我們等著。”
廖老頭很滿意她的識相,又發(fā)出一陣干澀的怪笑,這才佝僂著身子鉆進山洞。
見人離開,南見黎收斂臉上的笑意,背著手圍著洞口四下踱步。眼神看似隨意地瞟著,卻總是能精準捕捉到一些細微的動靜。
沈江站的筆直,環(huán)視四周,也很快確定好洞口躲著的暗哨。只是,他不能確定這洞里的到底是村民還是流匪,也就只能按兵不動。
“你左邊,我右邊。”南見黎悄無聲息地挪到沈江身邊,壓低聲音,語氣干脆地分派任務(wù)。
“不妥。”沈江聞言眉頭幾不可察地皺起,低聲道,“暗處的不一定就是壞人,或許只是村子里的村民。”
“村民?”南見黎看向沈江,眼神里滿是詫異,“你沒聞見這股血腥味嗎?這是正常村民能住的地方?”
“或許是宰殺獵物……”沈江的話剛起頭,就被南見黎的目光釘在舌尖。他頓了頓,換了個問法:“你憑什么斷定,洞里的是流匪?”
“我沒說他們是流匪。”南見黎忽然傾身靠近,氣勢凜冽,聲音冷得像冰:“但我敢肯定,他們吃人。”
沈江的瞳孔猛地縮成針尖,指節(jié)下意識攥得發(fā)白。他盯著眼前這個眉眼冷冽的姑娘,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連呼吸都滯了半拍。
她到底是誰?
怎么會懂得這些東西?
她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沈江心跳如擂鼓,無數(shù)疑問涌上心頭。
他甚至忽然覺得,相比洞里那些可能吃人的家伙,他也許更應(yīng)該考慮要不要將眼前人處理掉。
沈江殺氣剛起,就被南見黎察覺。可她沒多想,只他是因為洞里那些吃人的人。她抬手拍了拍沈江的肩膀,眼神示意:“左邊歸你,我包右邊。”
沈江猶豫的瞬間,南見黎已經(jīng)從地上撿起一根藤蔓,試了試韌度后直沖出去。
樹后值守的兩個漢子,三角眼死死黏在南見黎身上,嘴角掛著涎水,小聲嘀咕著:“是個小女娃……黑是黑了些,但這個年紀的女娃子,肉最嫩最香,燉著吃能出一鍋好湯……”
另一個疤臉漢子搓著手,笑得一臉猥瑣:“嘶……女娃娃可不只夠吃。等大哥發(fā)話,先讓咱兄弟倆嘗嘗鮮,比那些干瘦的老女人強百倍!”
兩人話音未落,只覺眼前一花,剛剛還站在洞口的姑娘已然不見蹤影。
不等兩人反應(yīng),疤臉漢子突然覺得后頸一涼,一道破空聲響起,后腦傳來“咚”的一聲悶響,人直接軟成一灘爛泥,臉朝下摔進枯葉堆里。
三角眼驚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去抄腳邊的柴刀。可他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南見黎手里的藤蔓。
“唰”地纏上他的手腕,緊接著猛地一拽。三角眼重心失衡,整個人朝前撲去,柴刀“哐當(dāng)”掉在地上。
南見黎踏前一步,腳尖一挑,那柄柴刀穩(wěn)穩(wěn)落在她手中。刀刃冰涼,下一秒就抵在了三角眼的脖頸間。
“別叫,我不喜歡。”南見黎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間做出禁聲的手勢。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三角眼渾身抖成篩糠,牙齒“咔嗒咔嗒”撞在一起,艱難地點頭,連一句完整的求饒都擠不出來。
這時,沈江已經(jīng)解決掉右邊林子里的看守,提著一把滴血的柴刀,奔襲而來。見南見黎留下一個活口,這才想起來還有審問這么回事。
“洞里面還有多少人?”南見黎壓了壓手里的柴刀,低聲問道。
三角眼嘴唇哆嗦著,努力擠出聲音:“十......十三個。”
南見黎繼續(xù)問道:“你們是外來的,還是枯楊村的村民?”
小命危在旦夕,三角眼很主動配合道,期望能換來一線生機:“是......是本村的,我們都是枯楊村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躲在山上做什么?”
三角眼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求饒道:“沒.......我們沒做什么。干旱這么久,官府不管,村里人不想餓死,就逃難去了。我們......我們不想走,就進山找條活路。”
南見黎聞言,冷笑一聲:“活路?踏在別人尸骨上走出來的能是活路?”
這句話像是一道炸雷,在三角眼耳邊炸開,他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很意外她怎么會知道。
“說!”沈江忍不住踹了三角眼一腳,厲聲喝道,“枯楊村到底怎么回事?”
三角眼垂下頭,不敢和兩人對視,顫抖著嘴唇,道:“太餓了......實在太餓了。村里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
“兩個月前闖進來四個流民,見村里還有水,拿刀逼著我們找水源。村里的爺們都餓得腳下打飄,哪打得過?只能領(lǐng)他們上山。”
他咽了口唾沫,似乎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聲音顫動不已:“誰料他們心黑透了,把村民全綁關(guān)起來,關(guān)在山洞里。燒水,殺人........”
話沒說完,三角眼已經(jīng)雙眼無神,癱倒在地。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經(jīng)歷過那樣可怕的事情。
也有些恍然,自己竟然現(xiàn)在還活著。
南見黎和沈江對視一眼,一點也沒覺得這人可憐。
“那四個人還在山洞里?”南見黎低聲問道。
三角眼遲鈍地搖了搖頭,“不在了,被我們吃了。他們把我們當(dāng)豬養(yǎng),強迫我們吃村里人........我們有力氣了,就......”
他的話沒說完,但南見黎和沈江已經(jīng)明白其中的意思。
忽然,三角眼渾身一顫,像是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一個強有力的理由,大聲喊道:“吃!太餓了,沒吃的......會死.......”
南見黎眉頭微皺,手上一個用力。隨著一道血線飚出,三角眼雙手捂住脖頸,瞪大眼睛,隨著“喝喝”的聲音,鮮血噴涌而出。
沈江面色微變,抬眼看向洞口,警惕地握緊柴刀。
就在此時,山洞處傳來一陣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