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食堂所有員工近二十人,都盯著桌子上的菜品砸吧嘴,太震撼了。
黎軍在短短十幾分鐘里,用黃瓜胡蘿卜香菜等簡單食材,給所有菜品都裝了個盤飾,那速度簡直嘆為觀止。
同樣的醬牛肉,做了盤飾就會身價翻倍,土豆絲也能做成尋常人吃不起的樣子。
黎軍洗完手來到大廳,劉小福拿出招呼親爹的架勢。
“黎師傅,這里坐。”
黎軍點頭,環顧了一下大廳,此刻空曠的大廳里只有兩桌,一桌服務員領班,一桌后廚、采購、經理。
偌大的大廳里,居然一桌客人都沒有,生意那叫一個慘。
“一個客人都沒有啊!”
黎軍不禁嘆息。
不過除了經理,其他人似乎都不怎么尷尬,仿佛在演示后世那一句話,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這也難怪,大鍋飯形式,國有食堂,都是正式工,有沒有生意都一樣發工資,沒人還落得清閑。
“黎師傅,說出去不怕你笑話,二食堂一直招不到好廚子,加上其他食堂擠兌,生意一直不咋樣。”
其他老員工都臉黑,劉經理在用三棱刺刀扎他們。
“嗯……理解,劉經理還是先嘗嘗口味吧,有些菜必須熱吃,才能體會到真正的口感。”
黎軍對二食堂的情況可以說了如指掌,重來一次,他有太多的點子,就從這二食堂開啟他的開掛之旅。
一個宗師級烹飪國手,開不好一個飯館,豈不滑天下之大稽。
眾人都看著劉小福,等他他動筷子,而服務員那桌,除了領班,其他人已經筷子翻飛直接開炫了。
“好吃”
“哇……味道超贊”
劉小福看了一眼,禁不住心里腹誹:一個個餓死鬼投胎嗎?
史建軍催促:“賣相沒的說,經理趕緊動筷子吧,我們也嘗嘗科班的技術。”
劉小富拿著勺子,先盛了點文思豆腐。
南北飲食習慣不同一下就出來了,南方人大多先湯后食,湯羹增加飽腹感,食量相對弱,有利于體型保持。
文思豆腐屬于湯菜,百分之八十的精華都在高湯里。
沒有特意吊湯,黎軍卻用最簡單的食材做出了高湯一樣的效果。
一口入魂。
劉小福眼睛都亮了:“湯鮮味美,回味悠長,豆腐的清香隱藏在湯鮮中,火腿絲、冬筍和香菇增加了口味的層次感,非常完美……你們都嘗嘗,看看差距在哪里,一個個不知道上進的貨。”
史建軍等人翻白眼,這被嫌棄的都快趕上狗屎了。
“哇……這雞丁好嫩滑好勁道啊,醬香濃郁,香甜可口。”
服務員那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剛準備舀湯的史建軍被嚇了一跳,湯勺都掉了。
“李大脯子,你鬼叫個毛線,老子都給你嚇蔫了。”
史建軍瞪了一眼那個驚呼的服務員。
“你本來就是蔫貨好吧!”
李謀女挺著一對大兇器,一點兒也不怵史建軍。
兩桌人同時喝倒彩。
“嘿……李大姐,你怎么知道老史是個蔫貨的?”
“好嗎……把奸情都給抖出來了。”
“閉上你們的臭嘴,老娘才不惜地搭理他,一臉的胡子滿嘴的毛,跟大猩猩一樣。”
李謀女口無遮攔。
“你不懂,人吃辣子圖辣,牛吃刺笆籬子圖扎,老子這叫純爺們,老騷娘們沒有不喜歡的。”
史建軍賤兮兮的回懟。
當地人有句俗語,廚房、戲房……學壞的地方。
大概是這些地方都在一個鍋里攪勺,關系親近,男女之間邊界感不強。
一桌飯菜很快被消滅干凈,麻婆豆腐僅剩的湯汁都給兩個打荷的徒弟用饅頭蘸著吃干凈了。
“好家伙,這盤子都不用洗了。”
劉小福戲謔道。
“其他人收拾東西,該干嘛干嘛,黎大師跟我去辦公室。”
辦公室里,劉小福打了一通電話后,指著辦公桌對面的椅子。
“黎大師坐,我剛才給領導匯報了你的情況,他說明天晚上整一桌硬菜,他帶幾個人過來,最后根據水平給你定價。”
黎軍點頭,遞給劉小福一根煙。
“說實在的,二食堂再招不到好廚子,我都打算申請調崗了,幸好你來了。
一會你開個單子,安排一桌拿手好菜,明天晚上領導給你定完價,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沒問題”
都是熟路子,黎軍門清,也不磨嘰,開完單子后就直接回家了。
兩世為人,這一世他要好好的生活,彌補上一世所有遺憾。
出了臨縣西郊,看著左側的低矮山巒,黎軍剎住車沉思了起來。
這里是他們村的舊址,清朝末年老祖宗們逃荒到臨縣,在這里挖窯洞棲身,后來才逐漸蓋起來房子,形成了村落。
五十年代初,臨縣修了通往安市的公路,村民們開始向公路兩邊遷移,畢竟靠近公路要方便得多,久而久之老村子就徹底荒廢下來。
但是97年發生了一件大事,一所國內頂尖大學在這里拔地而起,他們村一半包括閑置的老村舊址被學校拆遷,許多人因此賺得盆滿缽滿。
黎家當時在舊址只有兩孔廢棄的窯洞,最后也賠償了八千多塊錢。
好家伙,這玩意可操性大的一批,妥妥的拆一代啊!
一個發財的思路瞬間在腦海里成型,他經歷過那個時代,知道拆一代意味著什么。
算算時間,差不多還有十多年時間,倒是可以動些腦子,慢慢運作起來。
村頭的吃瓜地,一所閑漢老娘們正圍坐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
每年農閑時節,這里就是各種謠言的發起之地。
什么夜踹寡婦門,刨了絕戶墳,噬人月子奶這類大瓜最是受眾。
黎軍的自行車剛到這里,就有人認出了他。
“大怪過來,你這孫子咋回來了,不是轉志愿兵了嗎?”
黎軍臉黑,泥馬的……怎么還帶人身攻擊的。
仔細一看,是村頭的張老漢,跟他爺爺一輩的人,這么說還真的沒毛病。
“老張頭別瞎逼逼了,讓大怪趕緊回去,家里這會估計都亂套了。”
楊六姑婆的話讓黎軍心里一咯噔。
“六姑婆,我家里咋了?”
“趕緊回去看看吧,早上你老丈人帶著兩個虎子來鬧騰了,爺仨一臉的氣勢洶洶,大兒子還是拿著大棒子來的,說你不要他家閨女了,說話這是真的嗎?”
黎軍:臥槽,拿著大棒子來我家,這是要搞事,華家人這是豬油蒙心了嗎?
不管身后關切的詢問和親切的笑臉,黎軍自行車蹬的冒火星子往家趕。
這些人就是看熱鬧的,你永遠不知道對你微笑的人,背地里對你抱有多大的敵意。
恨你有,笑你無,怕你富,嫌你窮,越是熟悉你的人,越見不得你過得好。
他們允許陌生人一夜暴富,卻不允許身邊人比他們好一丟丟,那是對他們的暴擊。
黎軍知道父親外表木訥,實則脾氣暴躁,萬一言語不合,跟對方干起來估計就吃大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