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瓊當然知道自己很漂亮,他注視著她的那雙眼睛中似乎帶著情意,但就算如此,她也不至于誤會對方是因為喜歡她才會來和她搭話的。
畢竟意大利男人看狗都深情,千萬不要當真。
在歐洲留學期間經常遇到搭訕,超出想象力的甜言蜜語全都聽過,遺憾的是她對那些褲子穿到屁股下面的潮男們提不起興趣。而且如果真的和他們談的話,最好是談上的第二天就開始找下一位,否則頭上會綠。
如果以前她可能會相信自己的魅力,現在只有瘋子才會這么想,普通白人能正常對待她就謝天謝地了。
這個時期美國大部分州的憲法里都有一條《反異族通婚法》。
剛開始是規定禁止白人和黑人通婚,后來這條禁令擴展到包括東亞人在內。如果白人和黑人偷偷在一起的話,這些黑人還會遭到黑/幫的謀殺,比如最著名的那個三開黨,曾經不少黑人社區都被故意放火燒毀。
教父維多·柯里昂可能真是個非常不錯的人,至少明面上沒有表現出歧視,甚至還愿意在她身上投資。
除了因為教父是一位讓普通民眾都尊敬的首領,主要還是她非常出色,這個時期會多國語言的人不多。
當然她并沒有在警察面前表現出這一點,否則大概率做實了間諜的身份,而黑手黨則是看到了她的價值。
不過他們組織里的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當時和她一起被關在監獄里的胖子叫克萊門扎,實際上是教父的心腹。安瓊后來見過他一次,是教父讓他送自己去學校辦理手續,他本人態度對她還算和善,還會給她講規矩。但他手下的那個叫保羅·加圖的人雖然沒有和她說過話,卻一直用那種異樣不禮貌的眼神打量她,好像是在質疑著老板們的決定。
教父的次子弗雷德里克是俱樂部的負責人,他長得一般,性格方面有些陰沉,話也不多。雖然沒有為難過她,但他知道俱樂部里其他人對她的排擠,并沒有從生意人的利益角度下進行過制止。
這讓安瓊判斷這家伙無論在商業能力還是管理能力上水平都有限,也難怪沒能繼承家業。
而教父的長子桑提諾幾乎不來這里,她聽說了他的一些傳聞,大概就是那種典型的黑手黨干部成員,脾氣暴躁。安瓊懷疑他有性癮,他被大家討論最多的事情還是和女人有關,似乎同時擁有多個情人。
小兒子就是這個故事的主角,邁克·柯里昂。
其實安瓊看完講解都不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樣的性格,唯一的印象只留下了“手段強硬”和“心狠”,早知道應該認真看完電影的。
在教父的安排下她進入了與他就讀的同一所大學。不清楚他對父親的安排是否有意見,反正她應該沒有見過他,她原本以為在原著故事開始之前都不會和他有任何交集。
至于教父的女兒康妮,安瓊也接觸不到她,原著中對她的印象只剩下被丈夫家暴了。聽俱樂部里的人說她最近沉溺愛河,不出意外的話很快會結婚……不得不說男人在婚前都會裝的很好。
無論如何,對她而言只要都不來找她麻煩就好,每天她都很忙。
除了上課之外,她也沒放棄過在不同時間點甚至以各種姿勢,試圖從穿越來的地點找到回去的路,但均以失敗告終。
總之目前她是真正掉進了谷底,而且是根本無力抗衡的外力因素。
于是她干脆把這種絕望轉化成動力,抱著一定要賺大錢的決心努力學習,在學校里低調做人,把每一門課程都保持著第三位的排名。
為什么不去爭第一?當然因為第三才是既不會過于引人注目受到針對,也不至于讓人看不起的名次。
第三,就很適合她。
她安瓊只想過凌駕于平凡人之上的平靜生活。
因此教父的小兒子來找她這件事讓她感到緊張。她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是不是真的想解決所有對自己不利的因素,畢竟能在黑手黨世界掃除所有對手,站上權利頂端的人肯定心思深沉,而且聽說他未來還處決了自己的二哥!
短短的時間里安瓊的大腦飛速運轉,盡管現在她很難把眼前這個面容英俊,帶著稍許青澀的青年和那個傳說中鐵血二代教父聯系到一起。
于是斟酌之后,她望著邁克·柯里昂,小心且謹慎地試探道,“……什么幫助?”
她在國外呆久了,知道很多mean girl是怎么陰陽怪氣的。她猜他問她是否需要的幫助是“嗨你到底有什么麻煩在夜總會賺錢也非得擠進我們的精英大學里!”
……
在今晚這場精彩的表演把他完全迷住的時候,邁克·柯里昂意識到自己其實早就認識這個歌聲猶如塞壬般攝取了他心的姑娘。
二戰爆發之后,他志愿參軍,太平洋戰爭中他立下赫赫戰功。他榮獲獎章,并晉升成上尉,《生活》雜志還刊登了他的照片,之后因為在一次與日軍作戰中受傷而提前退役。他回來后住了幾周,就決定離家出走,獨自前往了新罕不什爾州的達特茅斯學院。
只要士兵們愿意,他們就可以免費去念大學,邁克苦笑地心想這就是參軍最大的好處了。所以哪怕父親不贊成他的選擇,不提供支持也無妨,就像他也不喜歡家里的事業一樣。
他的計劃是好好念完大學,然后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可能是成為一名辯護律師,或者只是一名普通的職員。
他很聰明,但朋友并不多,在學校里他認識了一個叫凱·亞當斯的姑娘。凱和他之間很有共同話題,也經常選上同一門課,因此兩人走的很近,但還沒發展出更進一步的關系。
有一個周末他心血來潮去了白山森林徒步,禮拜一回學校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學校的公告欄前聚集了不少人,他的朋友凱一臉憂心忡忡,而同學們紛紛表現的非常憤慨,不斷進行著示威抗議。
“反對!怎么能讓熊崽和豬崽和我們一起上大學!”
“這違反了法律!我們要求學校立刻撤回這個決定!”
“這里發生了什么?”
他拿著課本來到凱的旁邊,疑惑地與她搭話。
“很多人在反對即將入學的新生。”
凱回頭望向他正打算說明,這個時候,一個正在收集簽名的學生看到了邁克,立刻朝他走了過來。
“嗨,邁克!你在這里!”
邁克記得這個人的名字叫凱恩,和他一起的都是兄弟會的成員。凱恩來到兩人面前,一臉憤慨地把簽名板遞到邁克的面前。
“沒錯,學校真是瘋了,今年居然允許了兩個黑人和一個黃種人入學!”
他揮舞著拳頭說道,“我們不能接受這種事情發生!我父親說是當地議員通過了這條法律,實在是太荒唐了!這對他們來說到底有什么好處?只會讓所有這所大學里的學生蒙羞!”
“我不這么認為。”凱微微皺起眉毛,輕聲爭辯了一句,“這其實也沒什么影響,不是嗎?”
“不關你事,凱·亞當斯,你不想加入的話可以閉嘴。”
凱恩出聲警告了凱,隨即繼續望向邁克·柯里昂說,“我們已經收集到兩百個簽名了,你呢,邁克?”
“我也覺得這不關你們的事情。”
邁克·柯里昂理解了這里發生的事情后,表情變得嚴肅了下來,冷靜地回答道,“我在服役期間,海軍陸戰隊里的士兵就有很多黑人或是東亞人。他們為了這個國家冒著送命危險去太平洋作戰的時候,你們又在做什么?他們有權利得到除了危險之外的東西,如今膽小鬼們享受著戰爭勝利后帶來的和平,卻要驅逐那些勇士,我更為你們感到羞恥。”
“…………”
他的話頓時讓拿著簽名板的凱恩呆住了,凱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看著他,很快蒼白的臉變得像煮熟后的蝦一樣紅。他用憤恨的眼神看了邁克一眼,低低咒罵了一句,沒趣地轉身跑了。
“你說的很對,邁克,那些都是一群自私的膽小鬼。”
凱給了邁克一個贊許的眼神,事實上還有將近半數的人沒有簽名。柯里昂家族本身也是意大利移民,誰都想要找到認同和歸屬,他們在美國同樣缺乏著歸屬感,不需要從其他人種身上找到優越感。
那個時候邁克并不清楚入學的那三個人是誰,他也并不關心,不過很容易在在學校里留意到他們,尤其是那個東亞姑娘。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東亞人。
不太像日裔社區里那些溫和順從的女人,她刻意保持著低調,但依舊散發著光芒四射的自信氣質,仿佛不懼怕任何事物的叛逆感。這種感覺讓邁克忍不住對她開始留意,但在產生更多了解之前,他發現自己竟然在家族的俱樂部中遇到了她。
這也是他第一次能這么長時間看著她,她是那么的明媚張揚。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個不停,腦海中全是她可愛自信的露牙笑容和充滿力量感的舞蹈,他突然意識到了一見鐘情是種什么樣的感覺。
桑尼和弗雷多在對他說著什么,但他什么都聽不進去,他唯一的想法是:人種什么都無所謂,就算是他父親派來學校里監視他的也無所謂……不,或者說這樣更好。
畢竟他并不愚蠢,能猜到為什么會突然有黑人和東亞人入學,而且那個姑娘正好就在他父親的俱樂部工作,這其實就是他父親的一貫風格。
這個可憐的姑娘一定是欠了他父親的債,他想要幫助她。
……
“我是邁克·柯里昂,我在達特茅斯學院里見過你。”
邁克溫和地微微一笑,深深注視著神情緊繃的安瓊回答道,“無論你遇到了什么麻煩不得不為我的父親工作,我都期待能為你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