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子夜入后山
三天后的子時,月隱星稀。
林燁換了一身深色勁裝,腰佩長劍,背著一個簡易包裹——里面是火折子、繩索、止血散,還有三天來準備的幾張基礎符箓。這些符是他在坊市用最后一點靈石換的,品階不高,但聊勝于無。
后山在青云宗北側,平日里少有弟子前往。據說百年前曾有位祖師在此閉關,坐化后洞府廢棄,殘留的禁制偶爾會傷人,久而久之就成了禁地。
林燁貼著山壁潛行,腳步放得極輕。煉氣四層的修為讓他五感比常人敏銳,能聽到遠處夜梟的啼叫、山風吹過巖縫的嗚咽,還有……自己略顯急促的心跳。
他在一處斷崖前停下。根據葉辰給的簡略地圖,祖師洞府就在斷崖下方的平臺上,需沿一條隱秘小徑下行。
小徑陡峭濕滑,林燁手腳并用,花了近半個時辰才下到平臺。平臺約三丈見方,盡頭是一個被藤蔓半掩的洞口。月光勉強照出洞口輪廓,里面漆黑一片。
他抽出火折子點燃,昏黃光芒照亮前方。洞內甬道向下傾斜,石壁上有開鑿痕跡,但已布滿青苔。空氣潮濕陰冷,帶著泥土和腐爛植物的氣味。
走了約三十步,前方出現岔路。左右兩條通道,皆幽深不見底。
林燁蹲下身,仔細察看地面。左邊通道口有新鮮的苔蘚刮痕——有人或動物近期走過。右邊通道口的灰塵則相對均勻。
他選擇右邊。直覺告訴他,劍訣殘篇這種“機緣”,不會放在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通道越走越窄,最后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石壁觸手冰涼,有水珠滲出。又走了十余丈,前方豁然開朗——是個天然石室。
石室中央有石桌石凳,已布滿灰塵。角落里堆著些腐朽的木箱,一碰就碎成木渣。墻壁上有幾處刻痕,像是劍招圖譜,但磨損嚴重,難以辨認。
林燁舉著火折子細看。突然,他目光定格在石桌下方——那里有個極淺的腳印,印在厚厚的灰塵上。
腳印很新,不超過三天。尺寸不大,像是少年或女子。
有人先他一步來了這里。
林燁心中一凜,手按上劍柄。他熄滅火折子,屏息凝神傾聽。石室內只有自己的呼吸聲,還有遠處隱約的水滴聲。
等了半晌,沒有異常。
他重新點亮火折子,開始仔細搜查。在石室角落一處不起眼的石縫里,手指觸到硬物——是個油布包裹。
打開包裹,里面是三張殘破的獸皮紙。紙質泛黃,邊緣焦黑,像是被火燒過。上面用古體字寫著劍訣心法,還配著人體行氣圖。
《炎陽劍訣》殘篇,確實是火屬性功法,但只有前兩式:燎原、焚風。
林燁快速瀏覽。劍訣描述霸道剛猛,需引火靈力入劍,修煉到高深處可劍氣化炎。但殘篇缺失了關鍵的運功路線和收勁法門,若強行修煉,極易灼傷經脈。
他將獸皮紙小心收好,準備離開。就在這時,眼角余光瞥見石桌背面似乎有刻痕。
湊近細看,是幾行小字:
“余壽元將盡,留此劍訣待有緣。然劍訣霸道,非心志堅定者不可修。若見血符,速離。”
血符?
林燁心中一緊,舉著火折子四下照射。火光搖曳,在石室墻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突然,他在對面墻壁的陰影處,看到一片暗紅色的痕跡。
不是苔蘚,不是鐵銹。那痕跡呈放射狀,像是……噴濺的血跡。
血跡中心,有個用血畫成的詭異符文,線條扭曲如蛇,看久了竟讓人頭暈目眩。
林燁猛地移開視線。他想起了紙條上的警告——“若見血符,速離”。
他轉身就走,腳步放輕但速度極快。然而就在他即將走出石室時,身后傳來了聲音。
第二節:洞中的第二人
是極輕的、衣物摩擦的聲音。
林燁瞬間轉身,長劍出鞘,劍尖指向前方黑暗:“誰?”
沒有回答。
他保持防御姿勢,緩緩后退。目光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石室另一側的陰影里。
“不必緊張。”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我只是來取東西的。”
陰影里走出一個人。是個少年,看起來十五六歲,身形瘦小,穿著普通的雜役弟子服飾,臉上有些臟污,看不清容貌。
但林燁注意到,這少年的眼睛很亮,亮得不正常。而且他站的位置,恰好避開了洞口透進來的微光,整個人仍藏在陰影中。
“你來取什么?”林燁問,劍尖未放。
“和你一樣。”少年指了指林燁懷中的包裹,“劍訣殘篇。”
“你怎么知道這里有?”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少年向前走了一步,露出半張臉。月光下,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把東西給我,你可以安全離開。”
“如果我不給呢?”
少年笑了,那笑容在昏暗中顯得詭異:“那就只能請你……永遠留在這里了。”
話音未落,他動了。
速度極快,幾乎化作一道黑影,直撲林燁面門。林燁橫劍格擋,金屬碰撞聲在石室中回蕩——少年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短刃。
兩人交錯而過。林燁手臂發麻,心中駭然。這少年的力量完全不像煉氣期,至少是筑基!
但不對。如果是筑基,氣息不該如此隱晦。而且剛才那一擊雖猛,后勁卻不足。
“你不是筑基。”林燁盯著他,“你用了某種秘法強行提升實力。”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冷笑:“眼力不錯。但殺你,足夠了。”
他再次撲來,短刃劃出詭異的弧線,角度刁鉆狠辣。林燁施展剛看的劍訣殘篇中的招式應對——雖然只懂其形,但配合前世格斗技巧,竟勉強能抵擋。
然而十招過后,林燁漸感不支。對方招招致命,且似乎熟悉這洞府環境,總能借陰影掩護突襲。
“放棄吧。”少年聲音冰冷,“把劍訣給我,我饒你一命。”
林燁沒回答,他在觀察。法醫的職業習慣讓他注意到一個細節:少年每次攻擊后,都會不自覺地摸一下胸口位置,動作很快,幾乎難以察覺。
那里有東西?
又一次交鋒,林燁故意賣了個破綻。少年果然中計,短刃直刺他左肩。林燁側身避開,左手如電探出,不是攻擊,而是抓向對方胸口。
入手是個硬物,像是個小瓶。
少年臉色大變,猛然后退。但林燁已經得手,抽身后撤的同時,看清了手中的東西——一個拇指大小的玉瓶,瓶身溫熱。
“還給我!”少年聲音中第一次露出慌亂。
林燁拔開瓶塞。里面是暗紅色的液體,濃稠如血,散發出刺鼻的腥氣,還有……淡淡的靈力波動。
“血丹?”林燁想起在藏書閣看到過的記載——以精血煉制,可短時間內大幅提升實力,但代價是損耗壽元。
少年眼中殺意暴漲:“你找死!”
他徹底爆發了,速度力量再提三成,短刃化作一片寒光。林燁只能勉強招架,身上瞬間多了幾道傷口。
就在這時,石室突然震動。
不是地震,是某種有規律的震顫,像是……某種機關被觸發了。
兩人同時停手,看向震動源頭——正是墻壁上那片血符。
血符在發光。
暗紅色的光芒從符文中滲出,越來越亮,漸漸映照出整個符文的完整形態。那是個極其復雜的圖案,核心處竟有點像……一只眼睛。
“該死!”少年臉色慘白,“是你!你觸動了禁制!”
“我什么也沒做!”
“血符對血丹氣息敏感!”少年咬牙,“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他轉身沖向洞口。林燁也反應過來,緊隨其后。
但已經晚了。
血符光芒大盛,墻壁上的符文像是活了過來,扭曲著、蔓延著,化作數十道血線,如毒蛇般從墻壁射出,直撲兩人。
林燁揮劍斬斷幾道,但血線斷而不散,落地后竟重新凝聚。少年更慘,被三道血線纏住左腿,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救我!”少年慘叫,“我知道炎玉的秘密!救我,我告訴你!”
林燁動作一頓。
第三節:禁制的真面目與交易
血線還在蔓延。已經有十幾道圍向林燁,他揮劍的速度越來越慢——這些血線似乎能吸收靈力,每斬斷一道,自己就虛弱一分。
而少年那邊更糟,血線已纏到他腰部,傷口深可見骨。
“說!”林燁咬牙,“什么秘密?”
“炎玉……炎玉的封印每十年開啟一次是假的!”少年忍著劇痛,語速極快,“那是林家對外說的!實際上,只要有足夠的林家嫡系鮮血,隨時都能強行開啟!”
林燁心中巨震:“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姓林!”少年嘶吼,“我叫林墨!林峰沒告訴過你嗎?他還有個早夭的堂弟!”
林墨?原主記憶里確實有個叫林墨的堂弟,據說八歲時病故了。
“我沒死!我是被他們選中的‘血引’!”林墨的聲音充滿恨意,“林家需要有人以鮮血溫養炎玉,維持封印!選了十年,最后選中了我!這八年,我像老鼠一樣活著,靠血丹維持生機……”
血線已纏到他胸口。林墨雙眼通紅:“救我!我告訴你強行開啟封印的具體方法!只要你救我!”
林燁看著眼前的景象,大腦飛速運轉。血引、溫養、強行開啟……如果林墨說的是真的,那炎玉的封印根本不是為了保護寶物,而是為了維持某種儀式。
而林峰知道這一切。王管事知道。可能林遠道也知道。
只有他和母親,被蒙在鼓里。
“怎么救你?”林燁問。
“墻上的血符……核心是那只‘眼睛’!”林墨艱難地指向墻壁,“那是禁制的核心!毀了它,禁制就會暫時失效!”
林燁看向血符。那只“眼睛”在符文中心,此刻正散發著最濃烈的紅光。周圍血線都從那里延伸出來。
但“眼睛”的位置很高,離地約兩丈,而且周圍血線最密集。
“我撐不了多久!”林墨的聲音越來越弱,“快!”
林燁深吸一口氣。他看向手中的長劍,又看向懷中的《炎陽劍訣》殘篇。殘篇上第一式“燎原”的描述閃過腦海——劍氣化炎,一往無前。
雖然只有招式描述,沒有完整心法,但……或許可以試試。
他將殘篇上的行氣圖強行記下,按照圖示引導丹田內微弱的火靈力。經脈傳來灼痛,但他咬牙堅持。
靈力灌入長劍,劍身微微發燙。
“燎原!”
林燁躍起,長劍刺出。劍尖處,一絲微弱的赤色火焰亮起,雖只維持了一瞬,但確實存在。
劍氣斬向血符“眼睛”。
紅光與赤焰碰撞,爆發刺目強光。整個石室劇烈震動,碎石簌簌落下。血線在瞬間僵住,然后寸寸碎裂,化作血霧消散。
林墨摔倒在地,大口喘氣。他胸口的傷口觸目驚心,但血已止住——禁制消失,血線也失去了活性。
林燁落地,單膝跪地,長劍撐地。剛才那一劍幾乎抽空了他所有靈力,經脈灼痛欲裂。
石室恢復平靜。墻上的血符暗淡下去,那只“眼睛”處留下一道深深的劍痕。
許久,林墨掙扎著坐起,苦笑道:“沒想到……你真做到了。”
“現在,”林燁站起身,劍尖指向他,“該履行承諾了。”
林墨看著他,又看看他手中的劍,忽然笑了:“好,我告訴你。但要先離開這里。禁制被破,很快會有人察覺。”
他蹣跚著走向洞口。林燁緊隨其后。
兩人沿原路返回,一路無話。直到爬回斷崖上方,東方已現魚肚白。
“強行開啟炎玉封印的方法很簡單。”林墨靠在一塊大石上,臉色慘白,“需要三樣東西:林家嫡系鮮血至少一碗,生辰八字符合某個特定時辰,以及……在月圓之夜,于宗祠前舉行血祭。”
“血祭?”林燁皺眉。
“不是殺人。”林墨搖頭,“是以血為引,溝通炎玉。但作為‘血引’的人,會元氣大傷,折損壽元。所以我逃了。”
他頓了頓,看著林燁:“你母親需要的炎玉之力,其實不需要完全解開封印。只要在月圓之夜,用你的血為引,在宗祠外圍就能引出一絲炎玉精華——雖然不多,但足夠壓制寒毒一年。”
“一年……”林燁沉吟,“那明年呢?”
“明年再說。”林墨咳嗽幾聲,嘴角溢血,“至少……你有了喘息的時間。”
他站起身,踉蹌著要走。
“你去哪?”林燁問。
“找個地方躲起來。”林墨回頭,“林峰他們不會放過我。你也小心,今天的事,別告訴任何人。”
“包括葉辰?”
林墨的動作停了一瞬:“葉辰?那個總在藏書閣看書的?離他遠點。那個人……不簡單。”
說完,他消失在晨霧中。
林燁站在原地,手中緊握著劍訣殘篇和那個玉瓶。瓶身已經涼了,里面的血丹還剩一半。
東方,朝陽初升。
而他懷中的系統面板,不知何時更新了一行字:
【隱藏線索解鎖:血引之秘。炎玉封印真相探索度:30%】
【警告:宿主已引起未知存在注意。請謹慎行事。】
未知存在?
林燁抬頭,看向青云宗方向。層層殿宇在晨光中顯得莊嚴神圣。
但他知道,那神圣之下,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黑暗。
而他,正在一步步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