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林峰的殺招
三日后,辰時。
林家別院正廳,氣氛肅穆得令人窒息。
巡查使林遠道端坐主位,五十余歲,面容刻板,煉氣九層的修為讓廳內空氣都顯得沉重。他是林峰一脈的族叔,這是林燁從原主記憶里翻出的信息。
林峰站在林遠道身側,微微躬身,一副恭敬模樣。王管事垂首立于廳角,眼神閃爍。
林燁站在廳中,迎著林遠道審視的目光。他昨夜幾乎沒睡,把“血息術”初步掌握到了能維持十息的程度,但這對今日的局面毫無幫助。
“林夜?!绷诌h道開口,聲音不高卻壓得人耳膜發脹,“本使此行,有三件事要查。”
來了。
“第一,核查各支脈資源分配。聽聞你母親蘇氏病重,每月需暖陽草三錢。但賬冊顯示,過去三月,別院庫房暖陽草出庫量不足半數?!绷诌h道的目光轉向王管事,“解釋?!?/p>
王管事撲通跪地:“回稟巡查使!不是老奴克扣,是……是暖陽草緊缺,坊市難購,只能以寒煙草替代部分。此事、此事少爺是知情的!”
矛頭瞬間轉向林燁。
林峰適時嘆息:“夜弟,我早說過,若藥材不夠可來找我。嬸娘病情要緊,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知道?”林燁平靜打斷,“王管事,你上次給我看的賬冊,暖陽草出庫記錄可是齊全的。要不要現在把賬冊拿來,當面對質?”
王管事臉色一白。那本被林燁指出問題的賬冊,早被他“遺失”了。他支吾道:“賬冊……賬冊前日整理時不慎損毀……”
“巧了?!绷譄顝男渲腥〕鲆槐緝宰樱拔疫@兒有抄錄的副本。要看看嗎?”
廳內一靜。
林峰的眼睛瞇了起來。林遠道接過冊子,快速翻閱。上面清晰記錄了暖陽草的異常出庫記錄,以及寒煙草的大量增加。
“這……”王管事額頭冒汗。
“第二件事。”林遠道放下冊子,眼神更冷,“林夜,你修為如何?”
“煉氣四層。”林燁回答。
“四層?”林遠道皺眉,“我記得半年前家族測試,你已是煉氣三層巔峰。這半年,家族供應的丹藥未曾短缺,為何進境如此緩慢?”
這是第二刀。質疑他的能力,質疑他浪費家族資源。
林峰再次開口:“族叔,夜弟他……可能心思不在修煉上。前幾日還因擅闖同門居所,被罰思過崖面壁。此事青云宗執法堂有記錄。”
一條條罪狀被拋出:克扣母親藥材、修為停滯、違反門規。若坐實任何一條,都足以讓巡查使做出嚴厲懲罰——比如削減資源配額,甚至帶回本家管教。
林燁等他們說完,才緩緩開口:“巡查使容稟?!?/p>
“講?!?/p>
“第一,藥材之事?!绷譄钪赶蛲豕苁?,“賬冊顯示暖陽草出庫足量,但實際到我母親手中的,不足三成。差額去了哪里,王管事或許該解釋解釋?!?/p>
王管事急道:“少爺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查查王管事最近的支出便知?!绷譄顝男渲杏秩〕鲆粡埣?,“這是坊市‘百草閣’的記錄,過去三月,王管事之子王志,以高于市價兩成的價格,售出暖陽草十七株。而王志并無固定收入來源?!?/p>
那張紙是他昨夜讓葉辰幫忙弄到的——用一壺靈酒換來的情報。
王管事癱軟在地。
“第二,修為之事?!绷譄钷D向林遠道,“我半月前還是煉氣二層,如今是煉氣四層。若這叫進境緩慢,那敢問巡查使,怎樣的速度才算快?”
林遠道一愣。他仔細感應林燁的氣息,確實是煉氣四層,而且根基穩固,不似丹藥硬堆。
半月連破兩層?這速度放在宗門也算天才。
林峰的臉色變了。
“第三,思過崖之事?!绷譄钊〕鰣谭ㄌ玫奈臅北?,“此事已查明,我是被陷害,真正的竊賊已抓獲。執法堂特許我提前結束面壁,并有此文書為證。”
三記反擊,干凈利落。
廳內陷入死寂。林遠道看著林燁,眼中閃過訝異。這個傳聞中驕縱無能的嫡子,和眼前條理清晰、準備充分的少年,判若兩人。
“看來,”林遠道緩緩道,“有些事,需要重新核
一個時辰后,書房。
林遠道坐在主位,林燁站在書案前。林峰未被允許進來——這是林遠道的命令。
“你準備得很充分?!绷诌h道端起茶杯,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表情,“不像林峰信中所說的那個廢物?!?/p>
果然有信。林燁心中冷笑,面上恭敬:“只是不愿母親受委屈,不愿自己蒙冤?!?/p>
“冤?”林遠道放下茶杯,“就算藥材的事是王管事搞鬼,就算你修為有進境,但有一件事你改變不了——你母親需要炎玉續命,而炎玉,你拿不到。”
林燁心頭一緊。林遠道連這都知道?
“別驚訝。林家各支脈的情況,巡查使都有掌握?!绷诌h道站起身,走到窗邊,“蘇氏的寒毒已深入肺腑,暖陽草只能拖延,治不了本。唯有炎玉之力能徹底驅散寒毒。但下一次動用要等兩年,她等不了?!?/p>
“所以?”
“所以我來做個交易。”林遠道轉身,目光銳利如刀,“你若能在三個月后的宗門大比中,進入外門前五十,我便動用巡查使權限,提請家族提前開啟炎玉封印?!?/p>
外門前五十?
青云宗外門弟子近千,煉氣中期的占大半。前五十意味著至少要煉氣六層以上,且實戰能力出眾。對現在的林燁來說,這目標難如登天。
“為什么?”林燁問,“你幫我的理由是什么?”
“因為林家需要天才,不需要廢物?!绷诌h道的聲音冰冷,“林峰天賦尚可,但心胸狹隘,難成大器。而你——半月連破兩層,心思縝密,行事果斷。若真是可造之材,家族不介意在你身上投資?!?/p>
“只是投資?”
“也是考驗?!绷诌h道走近一步,“你若真有本事進前五十,證明你值得家族破例。若做不到,說明你今日的一切只是小聰明,那蘇氏的死活……家族不會在意?!?/p>
殘酷而現實。修真家族,利益至上。
林燁沉默片刻,問:“若我答應,這三個月內,我母親的藥材?”
“會足量供應,品質從優?!绷诌h道取出一枚令牌,“這是巡查使令,持此令可直取庫房藥材,無人敢阻?!?/p>
令牌落在書案上,發出清脆聲響。
“但記住,”林遠道最后說,“若你失敗,令牌收回,一切照舊。而你在家族中的評價,會比之前更差——因為給過你機會,你沒抓住?!?/p>
說完,他轉身離去。
林燁站在原地,看著那枚令牌。他知道自己沒得選。三個月,煉氣四層到六層以上,還要實戰能力……
【新任務觸發】
【臨時任務:宗門大比進入外門前五十】
【時限:三個月】
【獎勵:開啟炎玉封印的合法途徑】
【失敗懲罰:母親蘇婉病情惡化加速;家族信任徹底喪失】
系統的提示適時響起,像在強調這個選擇的重量。
但林燁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林遠道的交易看似合理,卻有個漏洞——他為什么這么迫切地需要證明林燁是“天才”?僅僅是為家族選拔人才?
還有,如果只是為了測試,為什么非要“外門前五十”這么具體的目標?
他走到書案前,拿起令牌。令牌背面,刻著一個細微的符文,若不仔細看,會以為是裝飾花紋。
但林燁認出來了。那是前世在某個古玩案中見過的——一種用于追蹤和監聽的子母符的子符紋樣。
“果然……”他低聲自語。
這枚令牌,既是便利,也是枷鎖。林遠道在監視他。
第三節:藏經閣的第二層
午后,林燁再次去了藏書閣。
這次他直接上了第二層深處,在一個偏僻角落找到了葉辰。后者正在翻閱一套陣法圖譜。
“葉師弟。”林燁在他對面坐下,“有事請教?!?/p>
葉辰抬眼,似乎并不意外:“林師兄請說。”
“如果我想在三個月內,從煉氣四層提升到能進外門前五十的程度,有什么捷徑?”
葉辰放下書冊,看了他幾秒:“很難。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進入藏經閣第三層。”葉辰壓低聲音,“那里有青云宗的幾部核心功法,其中《青玄真解》前三層,以修煉速度快著稱。但第三層需要貢獻點或長老許可才能進入?!?/p>
貢獻點林燁沒有。長老許可……他現在接觸不到任何長老。
“還有其他辦法嗎?”
葉辰想了想:“宗門大比的排名,不只靠修為,也靠實戰。如果你能掌握一門強大的法術或戰技,以弱勝強也有可能?!?/p>
“比如?”
“比如《炎陽劍訣》。”葉辰說,“那是火屬性劍法,霸道凌厲,若能練到小成,越級挑戰不難。但修煉需要火屬性天賦,而且……劍訣的完整版在第三層?!?/p>
又是第三層。
林燁皺眉。這像是個死循環——需要實力進第三層,需要第三層的東西提升實力。
“不過,”葉辰話鋒一轉,“我知道有個地方,可能有《炎陽劍訣》的殘篇。”
“哪里?”
“后山,廢棄的祖師洞府?!比~辰聲音更輕,“三年前有位師兄在那里撿到過半部劍訣,后來上交宗門換了貢獻點。但那里很危險,有殘存禁制,而且……最近傳言,晚上有人在那里看到鬼火?!?/p>
鬼火?林燁不信這個。但危險可能是真的。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他問。
葉辰笑了:“因為我也想看看,林師兄能做到什么程度。而且,如果你真能進前五十,對我也有好處。”
“好處?”
“宗門大比的前五十,有資格組隊探索‘小秘境’。我需要一個可靠的隊友?!比~辰坦率得讓人意外,“當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時候,并且實力足夠。”
很現實的交易。
林燁思索片刻,點頭:“我考慮一下。”
他起身離開。走到樓梯口時,身后傳來葉辰的聲音:
“對了,林師兄。如果你真要去后山,最好選在三天后的子時。那天的月相,對破解殘存禁制有利?!?/p>
林燁腳步未停,心中卻是一動。
葉辰知道得太多了。關于宗門大比,關于后山洞府,關于月相和禁制……這不像一個普通外門弟子該掌握的信息。
但他沒有回頭。
走出藏書閣時,天色已近黃昏。林燁握著那枚巡查使令牌,感受著上面微弱的靈力波動——那是子母符在運轉的信號。
有人在看著他。
林峰?林遠道?還是其他什么人?
他抬頭看向后山方向。云霧繚繞的山巒在暮色中顯得神秘而危險。
祖師洞府,《炎陽劍訣》殘篇,可能的危險,可能的機遇。
以及葉辰那看似隨口一提的“三天后子時”。
這一切,是巧合嗎?
林燁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需要力量,需要快速變強。為了母親,為了應對系統任務,也為了……看清這潭水到底有多深。
他握緊令牌,朝山下走去。
而在藏書閣二樓的窗邊,葉辰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框。
“三個月,外門前五十……”他低聲自語,“林夜,你最好能做到。否則,我這場投資,可就白費了?!?/p>
窗外,暮色四合。
山雨欲來,風已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