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蔓難得睡了個齊整覺。
穿越一星期,在馮家住的最擁擠閉塞的屋子,身下床板硬得咯人,后來睡了一夜卡車車廂,同樣的腰酸背痛。
宋家熱情周到,鋪好的床褥柔軟舒適,令馮蔓難得睡到天光大亮,這才終于放松下來。
程朗一早便不見蹤影,宋國棟解釋道:“嫂子,朗哥有事要辦,過兩天回來,讓你在這兒等著。”
書里的未婚夫便是個南下闖蕩的,馮蔓知道這人能力不錯,自然沒太在意:“好。”
正好,她也有事要辦。
囊中羞澀的馮蔓大概是鎮上最窮的人,兜里攏共二十二塊錢,再不想辦法多攢些積蓄,真的只能全款喜提兩張火車票,多的是什么都沒有。
揣著前天偷拿走的馮建設的寶貝,馮蔓快步出門,在鎮上晃蕩一圈。
和平鎮面積廣大,商業頗為發達,街道兩側的店鋪門庭若市,附近的地攤生意同樣熱鬧,不像有些地界對做生意賣東西有抵觸心理,這里的居民熱衷于此,尤其愛掙錢。
愛掙錢的地方自然愛花錢,收入提高帶來的必然是消費水平的提高。
馮蔓帶著當初逃出來時在灶房搜尋到的好東西,找到鎮上一家中藥材店。
當初趙剛為了求娶原身,除開給馮建設1500塊彩禮,還送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就包括一禮盒的人參,這下倒是便宜了馮蔓。上好的長白山野山參被馮蔓往前一遞,中藥材店老板眼睛亮了亮。
趙剛好面子,自然拿不出品相差的人參糊弄事,送給準岳父的人參不至于千年,可也是專程托人搞來的長白山野山參,參體完整,蘆頭長,蘆碗密,須根清晰、細長,行家一眼認出是好貨。
藥材店李老板斂下眼中驚艷,再一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瞧著年紀不大,頂多十**歲的模樣,長得是真漂亮,顯然是個好糊弄的,當即故作挑剔道:“女同志,你這人參還行,就是不夠飽滿,瞧著蘆頭也不算長...”
壓價,馮蔓可太懂了!
前世從初中到大學,進出大大小小各種店鋪的馮蔓積攢了相當豐富的討價還價經驗,而當自己成為賣家,買家想壓價的心思自然看得透徹。
“老板,我這可是長白山的野山參,十多年的貨,人送禮來的,要不是我年紀輕輕身體好用不上,也不至于出手。看看這蘆頭又長又彎曲,蘆碗更是密集,還是堆花蘆,須根更是柔韌,您放眼整個和平鎮,有品相這么好的野山參?”
李老板原想著這小姑娘估摸是拿著家里的東西出來售賣,必定好糊弄,可說話不急不緩,氣勢卻足,不見半分怯懦或是硬撐的底氣,竟然是真識貨。
眼珠子轉了轉,李老板默默在心中將一開始琢磨壓價到十五漲到二十五:“女同志,東西確實還不錯,不過好東西也不一定容易出,尋常人哪能用到好山參,這樣吧,我也不誆你,實誠價二十五一斤收。”
店里收普通人參通常在二十塊一斤,馮蔓手里的野山參大概八兩左右,說著話,李老板就要拿人參去稱重算錢。
“普通人參二十多一斤倒還差不多。”在鎮上晃悠一圈的馮蔓早打聽到收人參的價格,當即笑盈盈收回手,重新用手帕裹好人參,準備離去,“可用這個價收野山參實在沒誠意,鎮上還有幾家藥材店,我去別家看看算了。”
“哎!”李老板忙出聲阻攔,“女同志,有話好好說,你怎么就走了?”
還不清楚后世從店里走出去是討價還價最終法寶的李老板有些急了。
馮蔓任人追到街上仍不停留,只道:“李老板,做生意不誠心便算了,我雖然年紀小,倒不是好糊弄的。”
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卻頗有掌控一切的氣勢。
李老板再不能輕看這小姑娘,尤其她沒有任何留戀,轉身離去的勁頭就不像是裝的。
“是我剛心眼小了,來來來,女同志,咱們回店里聊,我肯定給個實誠價。”實在眼熱這品相極佳的長白山野山參,李老板不再掙扎。
三十五一斤,八兩野山參二十八塊錢,荷包猛然鼓了起來,馮蔓心情不錯地離開。
挑這家藥材店是馮蔓轉悠一圈的決定,上好的野山參拿去地攤賣賣不到好價錢,普通人對此沒有太大興趣,一般都得為了健康和藥用采買,她又急于出手,藥材店是最佳選擇。
最終收獲的數目也令馮蔓滿意。
回宋家前,馮蔓去鎮上百貨商店買了一斤桃酥,一斤沙琪瑪和兩個水果罐頭。昨天去得匆忙,也沒帶什么禮,這會兒才有功夫補個上門禮。
宋奶奶直言她太客氣,推拒幾番不得不收下,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馮蔓自然沒準備閑著,尤其宋家人在鎮上有個服裝攤,這會兒秀芬嬸兒還在守攤,馮蔓直接去灶房幫忙。
宋國棟去附近河里摸的草魚,三斤半的肥美重量,馮蔓一刀刀片成片,青紅辣椒、豆瓣醬和姜蒜下料添水煮成紅湯,魚頭和魚骨熬煮幾分鐘再下入片片魚肉,輔以土豆片和蓮藕片以及大白菜。
魚肉鮮嫩入味,麻辣鮮香,蔬菜入口脆爽,等一鍋魚肉和蔬菜搞定,再往湯里下面條。
手搟的面條勁道柔韌,吸滿了混雜鮮魚味的湯汁,根根面條被染成紅色,十分入味,輕易就能吃上一碗,足叫人過癮。
宋國棟頭一回知道這魚肉還能煮得這么鮮香,暮春時節天氣涼快,這會兒額頭鼻上卻滲出細小汗珠,當真是渾身舒爽。
暫時將朗哥交待的任務拋到九霄云外,宋國棟朝馮蔓豎起大拇指:“嫂子,你這手藝不得了。”
做飯好吃的人,怎么會是壞人!
宋國棟內心動搖。
秀芬嬸兒的午飯通常都是家里人吃過送去,馮蔓同樣吃得滿足,干脆跟著宋國棟去送飯消食。
秀芬嬸兒的服裝攤在鎮子東邊,附近是一條街的賣衣裳地攤,花花綠綠,款式時髦,沿街叫賣的不少,競爭著實不小。
吃著家里送來的午飯,秀芬嬸兒贊一句馮蔓手藝后不禁嘀咕:“這生意也不好做了,處處都是賣衣裳的,我今兒一上午才開張了一件衣裳。”
一件四塊錢的吊帶。
馮蔓掃一眼周圍,眸光發亮:“秀芬嬸兒,我估摸要在這里待兩天,不然幫你賣衣裳吧。”
秀芬嬸兒驚訝:啊?
***
和平鎮擺地攤做生意的太多,每個月去南邊批衣裳的便不在少數,從街頭望去,滿眼全是花花綠綠的衣裳,任誰走來都是眼花繚亂。
直到這天下午,宋家的地攤前生意爆滿,不少年輕女同志走不動道,掏錢買衣裳的動作麻利。
周遭同行見狀又氣又酸,紛紛嘀咕:“我也像她那樣干!肯定能把生意搶過來!”
“得了吧你,滿大街都是這么穿的,誰有人那臉蛋那身材?穿著能有人好看?”
人群中央,一件紅色吊帶背心襯得馮蔓膚白勝雪,兩根細細的吊帶在自漂亮的肩頸往下,勾勒出大片的美膚。吊帶背心隨著馮蔓拿衣裳的動作不時上移,露出一小節纖細腰身,明晃晃露出,轉瞬又被背心下擺掩住,與天藍色的牛仔短褲相貼。
現成的模特實在太有吸睛作用,遠比一件件冷冰冰堆疊在地上的衣裳醒目,顧客被馮蔓的上身效果吸引,忍不住掏錢購買,還指定要她這一身搭配。
當天下午到第二天一整天,馮蔓換了三身搭配,將秀芬嬸兒的衣服賣出去了不少,實在是令人震驚。
秀芬嬸兒算賬時,不由稱奇:“小馮,你這...也太厲害了。”
馮蔓心道自己不過是見識過太多后世的營銷,賣衣服尤其需要有審美,還要會自主搭配,把現成的衣裳搭配出好的效果推薦給顧客,效果自然翻倍。
大概指點了幾句秀芬嬸兒如何搭配衣服,顏色選擇、款式選擇,尤其不能將就著皺皺巴巴地賣,這也是擺地攤的小老板們一個通病,隨意皺巴的衣服堆在地攤上,只會讓吸引力大打折扣。
秀芬嬸兒記得用心,等算好這兩天的賬,直接抽出兩張鈔票遞過去:“小馮,這錢你拿著,除開成本,這兩天的錢,咱們對半分。”
馮蔓是同秀芬嬸兒說道幫她賣衣服,只沒想到人十分誠心,直接遞來十一塊錢。
要知道,費勁批貨過來的成本,擺攤的人力物力和時間都是她的,這樣還能對半分,顯然是拿馮蔓當自己人。
秀芬嬸兒直接將錢塞馮蔓手里,面上喜色愈重:“你教 我的,我囫圇記住,待會兒讓國棟給我寫紙上,免得忘了。哎,要不是你跟小程這關系,我都想留你在這兒一塊兒干,嬸兒看得出來,你有本事!”
馮蔓笑了笑,將錢收好的同時琢磨這話,不過老家墨川對自己的吸引力更大,她還是想過去。
宋國棟在一旁給老母親寫紙條,遇到不懂的再向馮蔓確認,不多時,便洋洋灑灑寫了一篇。
秀芬嬸兒將紙條收好放進衣裳內側縫的兜里,開始收撿貨物,再想到馮蔓明天就要離開,忙招呼道:“小馮,我看你都沒帶行李,干脆在嬸兒這兒挑點衣裳。”
馮蔓當下不再推辭,挑了兩件小吊帶背心,一條牛仔短褲一條牛仔長褲和一件襯衫。
幾件衣服折好,秀芬嬸兒同兒子忙著將貨物裝進編織袋拎回家放著,正準備給馮蔓找個袋子裝衣裳時,突然來了客人,忙去招呼:“小馮,你自個兒找個袋子裝衣裳啊。”
地攤上一片混亂,馮蔓目光搜尋幾遍沒見著袋子,不知道放哪兒去了,干脆撿起地攤邊似乎破破舊舊沒人要的一塊黑布,用來包自己的衣裳。
“哎呀。”秀芬嬸兒又賣出一件衣裳,收錢的同時轉頭看向馮蔓手里拿的黑色布料,嘴角快咧到耳根,“這小年輕談戀愛就是不一樣,還惦記著給小程帶衣裳,快多拿點!”
當即,挑揀幾件男裝塞馮蔓手里,一副都是過來人,我懂你的神色。
馮蔓:QAQ
來到宋家的第二天夜里八點,夜色朦朧之際,程朗終于披星戴月趕回。
宋國棟聽到動靜急奔往外,在院門口見到人好奇:“朗哥,事兒辦成了?”
“嗯。”程朗眉目平淡,淡淡掃過宋國棟,轉而問道,“交待給你的事怎么樣?發現什么異樣沒?”
宋國棟一時難以言說:“短短兩天,我媽和我奶已經徹底被馮蔓拿下,簡直像是親閨女了。”
程朗眸光微動:“那你呢?”
“我。”吃人的嘴軟,宋國棟觀察兩天,是真沒覺得馮蔓哪里有問題,尤其做飯還那么好吃,“我也覺得人挺好的。”
程朗劍眉微蹙,剛要開口,又聽宋國棟道。
“而且吧,我覺得嫂子是真喜歡你,今兒我媽讓她挑衣服,她還眼巴巴惦記著給你也挑,多上心哪!”